“陛下对李司业的学问,很是认同,这才善待宫女。”
李贽默然不语。
他的学说,向来被视为异端,不说喊打喊杀,那也是受尽了白眼。
如今竟然得了皇帝看重,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只拱手遥对乾清宫,行了一礼。
得了张诚提醒后,又朝西苑行了一礼。
这是面功夫,李贽心中反而是对面圣之事,有了不一样的期许。
从官场应酬,变得逐渐升起了个人兴趣。
张诚一路领着李贽,进了西苑。
李贽明显感受到,西苑气氛大不相同。
禁军十步一岗、百步一班,偶有锦衣卫、东厂之人来回巡视。
紧张、肃杀的氛围,扑面而来。
这就是皇帝跟前,森严重地?
感染之下,李贽小心地跟在张诚后边,生怕惹了麻烦。
二人一路到了万寿宫殿前。
张诚止步,朝李贽笑了笑:“李司业,陛下只见您。”
万寿宫是世宗嘉靖皇帝居所,宽阔大气,李贽哪怕只在殿外张望,也忍不住有些拘谨。
他强提了一口气,拱手谢过,独自进了殿。
李贽刚入殿,就看到一名稍显稚嫩的身影,迎面而来。
李贽心中一跳,立马意识到,这就是那位十一岁的少帝。
反应过来后,就要行礼。
谁知皇帝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往里面拉扯。
小皇帝字典里似乎没有生人二字,一见如故的做派,自顾自说道:“朕这几日迁宫,倒是怠慢了李司业,李司业在京城可还习惯?”
李贽一个经学小官,却受不了皇帝这番礼遇,干巴巴道:“还……还算习惯。”
朱翊钧察觉到李贽有些不适应,当即将话题引到李贽舒适的地方:“李司业,朕前些日子的善恶论,有些不足,正当和李司业讨论一番。”
李贽听了这话,欲言又止,但神情开释许多。
显然在熟悉的话题下,要自在不少。
朱翊钧直接开口道:“朕听闻,李司业讲学时曾有言,人之是非,初无定质。”
“又有昨日是而今日非矣,今日非而后日又是矣这等话。”
“朕这才意识到,朕还未定义过,何为善恶,何为是非啊!”
这话一出,李贽瞬间就忘了什么君臣,什么礼数。
他连连颔首:“是也!”
“所谓善恶是非,数代以降,咸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宋取朱子,今取王子。”
“是非善恶,当无定数耳。”
“是故,人无有是非善恶。”
朱翊钧连忙接他的话:“乃以天下之是非为是非。”
李贽投来欣赏的目光。
能跟他思路的可不多。
朱翊钧来回踱步,思忖片刻,开口道:“好好好,李司业方一进宫,就为朕解疑释惑,不愧是经学宗师。”
“朕明日便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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