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辽西县令范东俊一早起来就眼皮直跳,心中总感觉一股不好的预感。出门骑着大青骡往县衙赶,半路上,一群乌鸦在天空中低沉盘旋,刮刮的乱叫,给这阴沉的化雪寒天带来几分不详之感。虽然是新年,可由于大帅府接连下达的帅令,使得范东俊无法安坐家中。
“张镇将到了没?”到了县衙门口,范东俊跳下骡子,向衙前站立的衙役问道。
“回明府,张镇将昨日出去巡视,还未回来。”冻的脸色通红的瘦高衙役赶紧说道。
范东俊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眉头向上挑了挑,心里不安的感觉更盛了几分。压了压心中的惊慌,表面干笑道:“估计昨晚是在哪个戍堡哨所里歇休了。等张镇将回来,马上通知某一声。”
午后时分,有衙役来报,北面的烽烟讯号照常升起,一柱烟,平安无事。
不过,赵雄却依然还没有回来。
等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天都已经有些昏暗下来了,赵雄和他的人马却依然杳无消息。
范东俊开始担忧起来,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盛。
在烧着炭火的屋中焦急不安的转到第一百圈后,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虽然烽火报的是平安,可赵雄这个人他还是清楚的。十分尽职的一员武将。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他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回来。
再想到帅府最近几日接连下达的帅令,范东俊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感觉。
“来人!”
范东俊大喊一声,将县衙内里的几名副手县丞县尉主簿录事等都叫了过来,另外其它书令、令吏、佐吏等也都叫了过来。
他一面派人往县西的张雄军营中打探消息,询问张雄一行的下落,并告诉那个捕快,如果张雄没有回军营,那么立即让张雄营中的军官们清楚眼前的情况。让他们集结人马,做好准备。
同时,一面又派出县中的捕头带两着两人骑马前往桃谷山哨所打探情况。
等把这两拔人派出后,他又让人立即召集城中的青壮,给他们分配兵长矛等兵器。
天黑之前,他募集了三百人马。这三百人都是辽西县本地人,其中还有约百人的奚胡,这些都是当年从辽西迁过来的奚人,个个都精习武艺弓马,有近一半的奚人还骑了自己的马来。
有这一百奚胡。范东俊心里总算是有平静了一些。
到了天黑之时,派去军营的捕快回来了。他还带回了城西的镇兵,赵雄果然没有回营,留守的副镇将张得功集结了剩下的两百名兵丁,等到将近天黑时,依然未见赵雄回来,已经知道情况不好,果断的带着两百人马前来县城。
两百镇兵到来,辽西县城中一下子有了五百兵丁。张得功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营中的大部军械。
其中最让范东俊高兴的是一百张弓,一万支箭。
范东俊把指挥防范的职责交于了张得功,张得功是老军伍,立即让范东俊再召一批青壮前来帮忙搬石头木头放在城头,并在城上架起锅,开始烧热水、滚油。
安排好这些后,范东俊先前派去桃谷山的捕头还没回来,连张得功在营中时派去的探子也没有半点消息。
天色渐晚,范东俊和张得功都已经明白,估计这几人都出事了。
李璟的军队要到了!
之前还一直在等确认消息的张得功这个时候也沉不住了,转身叫来自己的亲兵,把自己和范东俊刚写好的急报让他送往幽州。
虽然做了许多准备,可这里到幽州城也有一百二十里。他们加一起才二百兵三百青壮,这点人马,实在太少。如果真的是辽东兵进犯,从赵雄等人一去不返的情况来看,规模绝对不小。
小小的辽西县城,无险可凭,城中的兵民,更是士气低落。
即将入夜的时候,先前派出的捕头终于回来了,他和张得功派去的三名探子中的一名一起回来的,两人气喘吁吁,甚至背上还带着箭。两拔六人,回来的只有两个伤员。
他们带来的消息让范东俊和张得功二人更加心情沉重。
辽东军果然出兵进犯,桃谷山哨所已经被占领,据他们所看到的,辽东军的选锋,已经一路杀来。那名探子坚称光只辽东军的前锋,就至少有一千以上的人马。而且,这还只是前锋!
前锋就有一千人,这让范东俊心如死灰。他心中相信探子的判断,辽东兵在西面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骑兵,那么在东面更广阔的平原上,那里的辽东兵也许更多。
不过也有一个可能,辽兵为了保持突袭的隐秘性,也许他们的兵并不多。
辽东军突然出兵,肯定不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辽西县而来。
不过,幽州虽然离此只有一百二十里,但是幽州数百年来都是北方的军事中心,不是轻易能攻下的。
也许,辽兵的目的是军都关?
军都关在幽州西北,在辽西县西南方向,距离同样是一百二十里左右。
幽州是河北第一大镇,而军都关则是幽州第一要塞。
都是紧城要塞,但是军都关只是一座关隘,防御肯定不如幽州。可是军都关作为幽州的西大门,拱卫幽州却是至关重要。特别是如今朝廷所调的九部蕃兵陆续向大同集结。他们若是拿下了关外的妫州,那么军都关就成为幽州阻挡朝廷大军的最后一道门户了。
张得功脸色渐渐发红,被自己的猜测判断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