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出路，只得向南，入鄯州，夺河湟之地。”

“此乃吐谷浑故所，适合吾等生存，而六谷部锐气已丧，汝只需不使其联合，必能败之。”

“吾本愿如此，但士卒家眷多陷于甘州，故而无法如此行事。”

“但吾虽不可为，汝可为之。”

“今日杀吾，可将头颅献与张延礼，称臣纳贡，伺机向南。”

“士卒中若有不愿者，可任其离去。”

“如此，夺得此地，对汝不是难事。”“再修养生意十余年，若归义军势大，仍俯首称臣，但若其势微，汝等仍有机会重回甘州。”

面对如今这局面，天睦可汗将之前谋划说出，虽然已入死境，但他仍不忘替部族考虑。

“此亦吾所谋，但始终无法成行，如今可汗献上人头，平内外不满之声，再无掣肘。”

夜落纥其实也早就想好出路，但没办法号令各部，以及让归义军停止追击，但如今，天睦可汗替他补上这个环节。

“可汗，可有心愿未了。”

天睦可汗想了想后，又继续道。

“吾之妻女。”

但说完又停了下来，沉默片刻。

“算了，吾今日身首异处，又岂能道尽身后之事，個人自有个人的缘法。”

他临终前想托付妻女，但回鹘如今局面仍旧朝不保夕，故而闭口不言。

说完，他拔剑自刎，没有一丝迟疑。

他也算是一代雄主，如今兵败被几名醉酒士卒逼迫，最终自刎而亡。

天睦可汗的死，是一种极其偶然的情况，事先没人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但自从他肃州兵败后，内部矛盾不断积压，如今这局面，也是一种必然结果，无非是用哪种形式出现罢了。

随着天睦可汗拔剑自刎，夜落纥命人砍下其头颅，用石灰包裹，并且收敛其遗体安葬。

接下来，夜落纥，或者说新任回鹘可汗，连忙让士卒打开城门，召集各部在牙帐议事，然后急命几名心腹将领，出城召集所部亲兵，快速回来守卫牙帐。

面对这次突如其来的政变，他虽然占尽好处，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轻忽大意。

听到此剧变，各部酋长连夜聚在夜落纥的新牙帐之内，共同商议。

等到众人到齐之后，夜落纥起身说道。

“今日之局面，可汗已死，吾等需另谋出路。”

之前面对天睦可汗，夜落纥直接承认非他所为，但现在面对众人，他却没有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摘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将死之人没必要撒谎，但面对众人，还需保持神秘感，让他们心生恐惧。

“祁连城附近无法供给吾等上万大军。”

“吾意已决，将前任可汗头颅献予张延礼，向归义军称藩，率部入鄯州，夺得湟水之地。”

“各部若有不愿者，可自行离去，另谋生路。”

“吾本部皆在城内，吾在此立誓，各部皆可自决，吾必会不追杀，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说完，夜落纥拔出背后箭囊中的一支箭矢，用力一折为二，然后又将断箭扔下。

当日城内剧变，各部反应不及，但他们对前任天睦可汗也多有不满，对此结果也是默认，没人提出要为天睦可汗复仇。但随后，对于夜落纥会如何行事，他们心中也有没底。

如今的回鹘非常割裂，其中家眷滞留甘州的自然想回甘州，要么打，要么投降，总要有个说法。

但还有一部分家属在附近，或者孑然一身的，则不想再打了，他们被打怕了，只想早点逃，再找一个栖身之所。

两种想法完全对立，无法调和。

而夜落纥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之前回鹘已经分裂过不止一次，而如今的局面，既然双方没办法协调，那就分开各自行事。

他有信心，大不了再次白手起家，只要内部稳定，还怕找不到栖身之所。

果然，随着夜落纥的话语刚落，各部议论纷纷，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若是能好聚好散，不用刀兵相见，他们也不会将局面闹得太僵。

数日后，这支回鹘大队终于有了结果，大部分人都选择跟随夜落纥，也有近千人的队伍选择回甘州，那边张延礼善待俘虏的消息传来，他们不愿与家小分开。

而另外还有几百人，则选择去投靠嗢末。

最终，夜落纥带领剩余回鹘部众一万三千余人，其中青壮五千，南下入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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