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谁也意料不到。祝子系自己都觉得,这场他亲自策划的大漠行,刚刚开了个头或许就要夭折了。
晚上九点,祝子系再次上线。
睁开眼帘,入目的是一池碧水,水上卧着一片水莲,圆圆的青色荷叶盖在水面上,几滴露珠微微滚动,在阳光下发出七彩的光。青叶上伸出一支红莲,开出层层叠叠一瓣瓣殷红。清风吹皱了一湖春水,红莲摇曳着摄人心魄的虹。湖边是一片萧萧翠竹,青翠的竹叶随风而动,发出“飒飒”的轻响。
祝子系自己站在一座水榭亭阁中,一道汉白玉的拱桥横卧在湖上,贯通碧湖两岸,拱桥一道的尽头就是这座素雅的亭阁。亭阁临水而建,一边是小湖,一边是竹林,水中有鱼儿游动,林中有鸟雀叽喳,光光只是站在这里,便已令人心旷神怡,心灵一片澄澈。
“既然来了,又怎么只是站在那里,不过来坐下呢?”身后响起一把温柔的轻语,祝子系回过身,见是日暮颜颜正对他柔柔一笑。
阁中铺着一张石桌,桌上左边放着一座青铜香炉,沉香木燃起的青烟升腾而起,徐徐飘散。右边是一座青铜火炉,炉上置着小巧的铜壶,炉中烧着通红的木炭,壶嘴飘出一缕蒸汽。中间是一套上好的茶具,桌子后面,日暮颜颜提起铜壶,用开水将茶具烫了一遍。“正好我要泡茶,请坐吧。”
桌前有石凳,祝子系上前坐下,看日暮颜颜往泡茶的碗里置入几片茶叶,绿色的茶叶卧在白色盖碗碗底,茶色与白色相映成趣。她将开水冲入碗中,水壶下倾上提三次,冲水八分满,细嫩的茶叶在沸水中自由舒展开身姿,晕染出盈盈绿意,凤凰三点头,一点一层碧,三次冲水,茶叶和茶水上下翻动,茶汤由淡绿到碧绿,宛若一块上好的翡翠。
冲泡好的茶先倒进茶海里,然后再从茶海倒进饮茗的杯中。日暮颜颜盈盈一笑,左手托起杯底,右手稍微扶住杯身,托着茶杯为祝子系奉上一杯香茗。祝子系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弯曲,轻轻敲打桌面,以表谢意。
捧过茶杯,祝子系并未急着饮用,而且先观色察形,接着将鼻息凑过去,端杯闻香,再啜汤赏味。让茶汤从舌尖沿舌两侧流到舌根,再回到舌头,如此反复二三次,留下了茶汤清香甘甜的回味。
啜汤一口,闭上眼睛,品咂半天,祝子系轻轻放下茶杯,悠悠呼出一口清香,赞叹道:“好茶!”
日暮颜颜用新奇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祝子系,一直到祝子系放下茶杯睁开眼睛,注意到日暮颜颜的眼神时,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怎么了?”祝子系问。
“你,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呢。”日暮颜颜轻笑摇头,“不仅和橘说的那个南风完全不同,而且每一次见面都给我不同的感觉呢。”
“哦?何来此言?”
“第一次见面时,和橘说的一模一样,活泼、跳脱、略带些不正经;交手之时气质大变,锋芒毕露,像一把出鞘的尖刀一样危险;交手之后深沉无比,步步心机;下棋时出现的那种非人的计算力和记忆力;现在又展现出与之前气质完全不符的茶道修养与自然气质。我很好奇,你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随意挖掘别人的秘密是不礼貌的行为。”祝子系两根手指轻轻转动着茶杯,“而且……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坦白地说出这些话,是有恃无恐还是赤子心性还是别有用心?”
两人相视而笑,聪明人之间不需过多交流便已知对方意思。两人的话看似说得露骨又毫不客气,实际上是一次相互之间对对方的试探,言语之间又是一次不相上下的交锋。
日暮颜颜朱唇轻启,开口道:“不是有恃无恐,不是赤子心性,只是想要知道,现在的你,是南风吗?”
“为什么不是?”祝子系嘴角勾起一弯莫名的笑,“如果不是我,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