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事情闹大。闵夫人心里原是怕的,一来是知道阖府上下都喜欢这丫头,怕老太太责怪她为老不尊、与儿女为难;二来更是怕儿子真的离她而去。毕竟如今的齐府已改作按察使府,这就是说天悦已然开府建宅,作为堂兄弟,齐天睿实在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处,分家另过合情合理。
不料这一次惊动了老太太,老人家却并未就婆媳纷争发怒,而是在天佑天睿两位嫡孙的搀扶下亲自来到西院谨仁堂。
婆母亲临,几十年来从未有过,闵夫人吓得就要下跪,被老人双手搀扶拉到身边。屏退儿孙及左右,握着她的手老人老泪纵横,说起几十年前齐家做下的那桩不义之事,一不该不闻不问,不曾进言力保何太医;二不该毁约在先,丢下那可怜的何家女孩儿不闻不问,千里逃难。如今这小女儿又来到齐家,并非是儿子允康有多少旧情难忘,实在算是为齐家是还旧债,求闵夫人能为齐家积下这份德报。
说来也怪,几十年堵在心口的一口气被老太太恳求的一番话疏散开来,原本闵夫人与齐允康早就心灰意冷,赌气赌的是他,也是整个齐家,如今这齐家一低头,虽说并不能解去她曾经夫妻冷漠的苦楚,却到底给足了面子,也给了台阶下。自己再不把握,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闵夫人这便哭着与婆母诉说自己几十年的苦,老太太也陪着落泪一一应下,最后她哭顺了终是点头答应要好生看待儿媳。
至此算是圆满,可候在门外的齐天睿却主意已定,定要离府另过。彼时老太太握着莞初的手说舍不得,大哥天佑也赶忙搭话,十分挽留。可齐天睿依旧眉头紧锁,不肯松口,直到他的丫头起身到他身边,袖子底下掐得他生疼,没办法,只好勉强应下。
折腾这一场,夜里闵夫人睡下也不得安生,想起妹妹钱夫人家破人亡,临终时依旧疯魔一般喊着要报仇,吓得闵夫人魂飞魄散。一直觉得妹妹比自己活得明白、滋润,如今想来自己才是那福寿双全的人,她可不想为了一桩几十年前的旧事气走了儿子。更况那女人早早就恶疾离世,留下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来伺候她和儿子有何不好?
想起莞初,又想起外甥女儿文怡,心肠也真真歹毒,做了官婢还不老实,早早爬了主家的床,却不料逢了个更加凶悍的当家主母,连个姨娘的名分也不给,就当个通房丫头辖制,走不得,留不得,自己险些把自己作死。与她相比,这莞初丫头乖乖巧巧的,从不敢顶嘴,还常在儿子面前为她周旋,也算是个贤良的媳妇了。
自己劝自己想通了心意,闵夫人这觉才算睡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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