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船晃晃悠悠地过了江,长江南岸的水师大营,正日夜整顿军伍,号令楼船巡弋江面的水师都督陈瑄忽然迎来了一名神秘的客人,经过亲兵通报,这名客人被引入了他的中军大帐,没有人知道这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和陈瑄说了些什么,只是一个时辰,这位客人便离开了,陈瑄独自在大帐中坐了一个下午,谁也不见。
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其他将领的疑心,事实上现在已经没人能去关注这些小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对岸,那直勾勾看着金陵的朱棣身上。
说句实在话,身为朝廷武将,实在没几个人能想到战事会到今天这种田地,半年之前,燕王还被挡在北边,苦苦寻觅南下的机会,可这才几个月?燕王居然都到长江边上了!回看他这一路迅如疾风势若奔雷的突袭,实在让同为将领的他们心生敬佩的同时也感到胆寒。
说来有趣,从四年前开始,赞同削藩的就多是文官,这几年武将被压得太狠,这事虽然在洪武朝就有了苗头,但看看如今陛下登基御极之后重用的人吧,方黄齐三人就不用多说了,练子宁、景清、茹常...哪个不是文人?他是不是想不明白,江山倾覆战场厮杀,终究要靠他们这些武将去给他卖命?
重文抑武是承平年代的皇帝必做的事情,但也没人做得这般仓促这般狠,这几年日受压迫,权柄地位江河日下,连朝会都不敢出声的武将们怨气早就有了,所以该打的仗还是打,但要说他们有多鄙夷燕王,多不想看到燕王进金陵,那还真没有这种想法。
从燕王南下的这一路就能看出来,有多少开城投降的城池?连扬州都没人守了,非是武将畏战怕死,实在是朝廷已失人心啊。
这一点很重要,重要到陈瑄的中军大帐亮了一夜的灯火,他才想通了这点,然后下定了决心。
他喊过亲卫,传命召见军中将领,当然,只是一小部分。
朝廷水师是个很庞大的系统,而且这几十年都没打过仗,显得越发臃肿,军中派系林立,陈瑄虽是都督,但水师也不是他的一言堂,他的心腹,只有几个多年的老部下,深夜听闻陈瑄召见,他们匆忙披上铠甲进了大帐,就看到了正在沙盘前负手而立的陈瑄。
等人到齐,陈瑄才开口道:“今日顾成过江来见了我一面。”
言语一出就石破天惊,几个陈瑄的心腹都愣住了,顾成?那个叛离朝廷的顾成?
其中还是陈瑄的副将傅丘反应最快,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都督...莫非是想降了燕王?”
陈瑄并不作答,只是看向几人:“你们怎么想?”
几人对视一眼,却没一个人站出来反对,更没有一点要与燕王誓死一战的表情。
陈瑄暗叹一声,心道果然如此,顾成说的那些话...还真是句句中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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