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计?”傅朝生有些茫然,他不过是说了谢不臣当初对他说过的话, “中什么计?”
见愁道:“攻心计, 离间计。”
傅朝生对他们人的什么兵法、计策,都无甚兴趣, 所以还是不大懂得,皱了眉:“这人是想要离间故友同我吗?”
“要只想离间你我, 那反倒没什么了。”见愁重新迈动脚步,往前走去,看着枉死城这空空荡荡但还算得上眼熟的街道,才慢慢道, “他想要离间的,既是你同我, 也是我同十九洲。”
“明知你算‘非我族类’, 还偏要对你说这话,心便不正。谢不臣此人,用心很深,说话做事,从无闲笔,尤其是这种看似偶然甚至伪善之言,必有所图。”
“接下来便看朝生道友你如何应对。”
“若你听了他的话,没有对我转述。那便证明,朝生道友你完全能听懂他的话, 并且对族类之别有所顾忌, 知晓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并非不通人情世故。所以,能离间你我。”
“若你听了他的话,转述给了我……”
“那证明你还听不懂他话中深意,且对他所谓的‘族类之别’一无所觉。我请朝生道友与十九洲修士一道,本是为了窥看他的举动,谢不臣不是庸碌之辈,岂能察觉不到?这种情况下,又兼听着不快,必将她言语转告于我。”
说到这里,见愁便忍不住抬了手指,压了压自己的眉心,声音沉沉的,像是阴郁的雨天:“你听不懂的深意,我能明了;你生不出的猜疑,我会生出。而猜疑一旦生出,便像是最顽固的藤蔓种子,即便你意识到它的存在,知道对方就是要你起这猜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猜疑从心中拔除了。因为,它确实有。”
谢不臣所做的,不过与她所做一般罢了。
猜疑原本就在。
他们不过相互往对方那一点点猜疑上,浇上一些水,泼上几盆油,让它长得更茁壮,烧得更猛烈罢了。
她在挑拨谢不臣怀疑他师尊横虚真人,让师徒二人间隐约的裂痕更大;谢不臣亦在挑拨她忌惮十九洲其余修士,让她无法全心去信任本该并肩的同伴。
“人就是这样……”
见愁放下手来,一面往前走,一面向傅朝生感叹。
“我亦凡人一介,不能免俗。”
傅朝生听了个似懂非懂,只道:“所以那谢不臣是故意要我将这话转告故友,以使故友因为我的存在,而忌惮十九洲其他修士吗?那这般算来,至少在故友心中,我之存在,不逊于十九洲其余修士。”
这是最简单的换算。
然而见愁听了,却是脚步微微一顿,一下抬眸来看他。
傅朝生便道:“算得不对?”
见愁陡地笑出来,但眼底已经多了几分深思,但不知是在想他,还是在想自己,淡淡道:“不,你算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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