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她并未对一尘和尚的提议表示任何反对,只点了点头:“诚依大师所言,想必是要叨扰了。”
“因果相缠,到底也需了结。”
一尘和尚自是平心静气,眼见得日头西落,便一弹指,竟在这烬池之畔点了一盏昏黄的莲灯,而后才往来时的路上走。
“说来,这等一念化妖之异事也是贫僧生平仅见。往年亦有万千过去怀有执念,可成妖的却只此一念。足可见,见愁施主这一段过去,实在非凡。”
虽不知一尘在这烬池之上点亮一盏灯到底何意,可见愁也没有多想。
听得他此言,她当然不会误以为一尘和尚是在推诿什么责任,她知道,这一位“心师”只是在感慨她那一段过去罢了。
当下只复杂低叹:“一尘大师说笑了。”
一尘也笑笑,却不多说话了。
曾与见愁的过去坐而论道,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身后这看似和平的两人之间,有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只是他二人闭口不提,一尘也当自己全然不知。
三个人很快回到了下方禅院之中。
禅宗弟子长老们的居所,都在后山一片,以禅房为主。见愁谢不臣两人自也没有例外,也并不介意住在什么地方,跟着一尘去,随意选了一间禅房便歇下了。
只不过,他们一个选在东头,一个选在西头,明摆着是不想与对方废话。
房中一应摆设,都简单而朴素。
一挂佛像,一张香案,一只香炉,窗下一架罗汉床,地上一块紫蒲团。紫檀佛龛便放在香案靠墙那一侧,里面供着一座阿弥陀佛像。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见愁别过一尘和尚进屋,扫了一眼,便向佛龛走去,一伸手便从佛龛下方的暗摸出了一封竹简。
翻开来看,却是一卷《心经》。
此经她早就烂熟于心,倒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于是又放了回去。
人在禅房之内,她凝视着佛龛之中那一尊阿弥陀佛像,本应该迅速沉静下来的心,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平静。
对这十九洲大部分修士来说,不过过去了二十年。
可她掐指一算,身在须弥芥子之中的自己,分明已经在那佛塔之中苦修了近四百年!
何等清苦?
又是何等的孤寂?
彼时尚且能动心忍性,甚至还能与谢不臣一起,论道辩道。可此时出来了,接触着这无比真实又无比鲜活的世界,反而焦躁不安。
佛门三佛,燃灯古佛乃过去佛,释迦牟尼乃现在佛,阿弥陀佛却是未来佛。此刻她目光落在这阿弥陀佛像上,想起的却只有之前一尘和尚所说的那些。
自有记忆以来的一切,皆从她脑海之中划过。
见愁最终还是觉得这禅房里透着一种莫名的憋闷,在蒲团上打坐个把时辰之后,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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