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来处,不要忘了自己出身哪里啊……
您还记得家乡鲤鱼的味道吧?
临别以前,我送您一尾来自家乡的鱼儿罢……”
哗啦!
老翁终于将鱼儿提起来,那金灿灿的鳞片被林间阳光映照得越发晶莹润泽——渠与随看到突然自水面以下跃动而出的金鲤鱼,一时都震惊得无法言语!
尤其是渠,他忽然想到了老翁先前所说的‘鱼儿如果愿意就会自己来上钩’——这尾从未见过的金鲤鱼,难道是自愿咬住老翁的鱼线的,自愿成为他送给王的礼物,成为王的盘中餐?!
鱼儿怎会这样‘聪明’?
渠脑海里念头纷纷。
然而苏午看着那被老翁隔着一道狭窄溪流递过来的鱼儿,他自能感应出这尾鱼儿的非同寻常——从老者钓出来这尾鱼儿以后,在他的感知里,笼在老翁身上的神秘气韵,便似瀑布一般跌落了下去!
这尾鱼儿与老翁性命攸关!
他若收下这尾鱼儿,极可能导致老者本身的沦亡!
“留着吧,您如今正需要这一尾鱼儿啊。
这尾鱼,他是自愿的。”老翁一脚踩过河水,将鱼儿强行塞进了苏午的怀里,他遂又退回来处——他明明只是后退了一步,却已然距苏午千万里难以企及之远了!
那一层叠着一层如蛛网般的因果将老翁的身影遮盖得朦朦胧胧;
渺渺空无的元河大水翻腾而起,朝着乘游河上的老叟倾淹而来,一条条惨白的手臂从河水中撑出,竞相攀附上他的身躯,他向苏午轻轻招手:“王啊,不要忘了自己的来处啊……”
哗哗——
滔滔大水、无数手臂一瞬间将老翁的身躯带入了元河之下。
他像是一艘被浪打翻的小船,就此倾翻于河水之底!
种种景象尽被那层层叠叠编织的因果之网屏蔽去,唯有苏午张开故始祭目,才能将之看得真切。
而渠与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们只看到老者留给苏午一尾鱼儿后,就此潇洒离去。
渠的心神仍被困在一个问题之中,他看着苏午手中提着的那尾金鲤鱼,忍不住茫然出声:“我平常见到的猪狗犬羊,看到刀剑没有不害怕逃跑的,停在枝头的鸟儿遇人扑抓,会振动双翅飞逃,栖在水里的鱼儿见有鱼叉扎下,也会奋力游动逃窜——所有的野兽都是怕死的,都是想活的。
那些被作为牺牲的奴隶,更加是这样了。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会有鱼儿自愿咬上那老翁的鱼线,自愿来送死?
它既然自愿来送死,一定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它以死来成全——对于一条鱼而言,什么事情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自愿牺牲的,究竟是鱼儿,还是人?”苏午低沉地反问了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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