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丰饶繁荣的场面,差点让一众建章骑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上林苑,而且还是刘彻在国内大力推行“告缗”时的上林苑。
众所周知,上林苑绝对是大汉的财富中心。
这里不但是三官铢钱的地方,从各地收缴来的税赋和奇珍异宝亦集中于此,而建章骑的职责之一便是守护上林苑,因此有不少人都见过“告缗”时期,上林苑那令人目不暇接的丰饶场面。
可惜,这丰饶的场面来得快,去得也快。
哪怕大汉双璧在大漠中战战告捷,上林苑的东西也必在数月之内被搬空,然后随着刘彻出台新的财政政策,再迅速填满,再顷刻搬空,周而复始……
“他娘的,乃翁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这些当兵的哪里是出征,这分明是出来享福!”
赵破奴见到如此情景,都忍不住骂起了娘。
其实他此前跟随霍去病出征,而且还是军司马,并未吃过多少苦,毕竟刘彻在霍去病的军饷物资和封赏从不吝啬,他这个军司马又是将领,待遇自然也不会差。
不过作为霍去病手下的底层兵卒,可就没有这么痛快了。
许是年幼时霍去病已因卫子夫和卫青的关系,过上了外戚贵胄的优渥生活,又受到刘彻的特别优待,使得他对民间疾苦并无太多感觉,以至于他虽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军事天赋,但对手下的底层兵卒却并不怎么关心,时常忍饥挨饿。
但这并不影响将士、尤其是将领对霍去病的忠心和士气。
因为跟着霍去病出去就能打胜仗,回来就能得到封赏,试问偶尔饿下肚子,和带你建功立业,带你封侯拜将相比,你又会怎么去选?
现在赵破奴就面临这样的问题。
他还等着在此战中拿回自己的侯爵呢!
可是此前他在突袭楼兰中的斩获,显然还不足以封侯,如今还有东方裕在焉耆国斩杀匈奴僮仆都尉的功劳珠玉在前,那点战功越发显得不值一提。
若是再没有机会立下更大的战功,等拿下姑师达成天子的战略目标便要班师回朝,他这侯爵还怎么拿得回来?
……
于是在姑师之战越来越近的时候。
赵破奴终于按捺不下立功心切的心,私下找到刘据请命:
“殿下,姑师一战,末将请求领兵先锋!”
一个主将统帅,却来向刘据这个护军请命,这多少有那么点颠倒,不过赵破奴却并未感觉有何不妥。
因为刘据可不仅是能将麾下将士养出肥膘,也同样能送人功业。
而且说送就送,言出法随。
韩增、东方裕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已经从尚未入郎一月成了假司马,另一个此次回京必定封侯,而且八成还会史书留名。
“赵将军战意盎然是好事,不过这回的战功恐怕依旧不多。”
刘据却笑呵呵的递上一封刚刚送到的密信,说道,
“姑师得知焉耆国、山国和尉犁国欲与汉军合攻姑师,其左大将知不可敌,遣人送来密信欲与汉军里应外合,伺机刺杀姑师王献城投降。”
“因此汉军兵临城下之际,差不多也就该结束了。”
这个消息虽有些意外,但也并非完全在刘据的预料之外。
他此前下令斩杀楼兰王奇布楚,让楼兰国相乌尔萨代理国事,便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引导,亦是对西域诸国统治阶级的离间。
如果敌国之中有人怀有异心,又面临灭国压力,少不了便会有人试图借助大汉的力量问鼎王位。
其实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
顺风局谁都能打,一群人显得其乐融融。
但一旦进入逆风局,压力怪、投降派、野心家就会涌现出来,落了潮自然就知道究竟是谁在裸泳。
“……”
赵破奴仔细看过密信,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心里无比沉重和失落。
然而刘据接下来的话却令他瞬间又提起了精神:
“不过赵将军也不必心急,你好歹曾是我表哥的副将,咱们也算是半个自家人,我又怎会忘了你?”
“我准备送给你的功业已经在路上了,绝不会比东方裕的小。”
“赵将军只需耐下性子来,届时注意查收便是。”
赵破奴挺起胸膛,下意识的追问:
“多谢殿下,究竟是何功业,可否请殿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