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感受到刘彻对刘据日益增进的想念。
就像刚才说话一般,明明是关于董仲舒的事,但刘彻说不了三两句,便总是不自觉的将话题引到刘据身上。
尤其是近几年,这就是刘彻的日常。
不过说起来,刘据也的确是争气。
不管苏文此前对刘据有着怎样的看法,现在却是不佩服他都不行。
征西域,灭匈奴,骑大月氏女王,如今甚至已经将大汉的手伸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安息国。
前几年新定《太初历》之后,一年之初从此前的十月改在了每年正月。
如今每年正月之前,前来朝贡的外国使者和车队几乎堵住了霸城门,不排上几个时辰根本进不了城。
这些外国使者有来自东北方向、甚至是海外的,有来自东南和西南方向的,有来自西域与西域更西的,如此盛况冠绝古今,大汉的威名早已传遍四海……这才是真正的万国来朝,有谁敢与大汉争锋。
最重要的是,这些前来朝贡的国家,其中有一大半都与刘据有关,要么是被他镇抚,要么是因他矫制推出的政策臣服,要么便是被他征服。
苏文想起了前些日子刘据在一封奏疏中写下的一句话:
“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苏文才后知后觉,刘据应该早在十余年前便已开始为此布局了。
所以他以太子之身镇抚南越国,以太子之身出征朝鲜,私自登船去了海外,又主动请命征伐楼兰姑师,依旧以太子之身镇守国门,为大汉开疆扩土。
此前世人只道这个太子乖戾不羁,行为反复,不知进退。
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像他一样,明白真正的智者其实是刘据了吧,世人笑他太疯癫,他笑世人看不穿……
这些事迹已经超出了苏文对“武”这个字的认知,怀疑刘彻若是乘龙登仙,或是驾崩之后,还能不能用“武”字作为谥号。
不过转念再一想,应该也不是问题。
毕竟刘据还是太子,是刘彻的臣子,在刘彻这一朝实现的功绩,自然要先归于刘彻身上,刘据的功绩则得从登基之后再算。
心中想着这些,苏文自己研好了墨,蘸饱了笔,开始拟诏。
而刘彻则将董仲舒的遗书摊在了面前,撤着脖子眯着眼睛细细查看起来……
到了这个年纪,他的眼睛也逐渐开始老花了,反倒是年纪更大的苏文,眼睛倒还十分清明。
在这封遗书中,董仲舒果然对他略有微辞。
这个老东西还在极力宣扬他那一套“天人感应”的论调,坚持认为数十年前,也就是建元六年时,长陵高园殿和辽东高庙走水那次,就是刘彻的政策出了问题,导致上天发怒,降下灾异以做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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