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说臣妾也知道。”
卫子夫忽然又是一副戚戚然的模样,黯然垂泪道,
“君子是想废掉据儿另立新储。”
“臣妾命苦,当年就不该嫁进宫来,陛下既然看不上臣妾,为何当年臣妾没有名分的时候,苦苦哀求君子放臣妾出宫,君子却不肯答应?”
“后来有了据儿,臣妾以为安稳了,可以兢兢业业的相夫教子。”
“怎会料到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据儿成年,却又要遭遇此劫。”
“君子,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已别无他求,若陛下非要废了据儿,也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要加害于他。”
“臣妾只求君子将臣妾一并废了,将我母子二人赶出宫去,给我们一条生路。”
“臣妾拜谢君子大恩!”
说着话的同时,卫子夫终于跪在地上,俯首苦苦哀求。
若卫青在此,只怕立刻就得下跪向刘彻告罪,然后一个裸绞将这个姐姐的嘴捂住,强行拖出宣室殿。
这正是卫青此前最担心的事情。
这个姐姐平日里虽是识大体知进退的人,绝对称得上难得一见的贤后。
但一旦到了据儿的事上,就很容易关心则乱,说话办事失了方寸,欠了考虑。
“!”
这番话无异于在刘彻心头燃起的火焰上又浇了一勺油,以至于他的鬓须都在不住抖动。
好样的,与朕翻旧账是吧?!
你哪只耳朵听朕说过要废了据儿!
难道据儿是你的儿子,就不是朕的儿子?
竟还求朕把你一并废了……
你是在以皇后之位来胁迫朕,当朕慑于卫氏在军中的威望,不敢吗?!
“卫子夫,你放肆!”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刘彻怒不可遏,大声斥道,
“你给朕听着!”
“朕是否要废立新储,岂容你来置喙?”
“命刘据出使镇抚南越国,那也是朕亲自定下的国策,岂能因你一人之言轻易更改?”
“朕有没有说过,后宫不得干政?”
“退下!”
说完刘彻便拂袖离去,将不住啜泣的卫子夫一人留在宣室殿中。
……
博望苑。
刘据第二次收到了“苏六”托神秘人送来的密信。
信中说,这两日忽然多了许多弹劾他的奏疏。
其中主要弹劾的事情就是他此前毁堤淹田和私自侵占皇家园林,还有人状告曾经出入过博望苑的游侠在地方上以武乱法。
刘彻已经看过了这些这些奏疏,让他多加小心。
这对刘据来说自然是好消息,证明一切都在依照他的计划进行。
“父皇啊,这就是民意,民意不可违,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其实这两天刘据也上了一封奏疏。
在奏疏中说明了史家已经做了污点证人的事情,请求刘彻对史家网开一面。
他虽不是很重承诺的人,但鉴于史家的人这次很好的配合了他的计划,他觉得他们今后可能还有用。
再加上被退婚这件事本就是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必要的时候还可能对他的名望产生一定的不良影响。
所以刘据上了这封求情奏疏。
只不过目前为止刘彻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也只能静静地等待消息。
另外还有一件事。
使团出发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暂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去做,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他心里清楚。
如今的南越国势力范围不算小,也占据了交趾(yuenan)一代的那片沿海狭长地带。
而从交趾再往西南走就可以进入哪怕到了后世都三不管的金三角……
他要是在这里不小心失踪,刘彻恐怕就只能当他死了,不得不再立新的储君,应该就算被废了吧?
只是此举会让同行的使团人员受到迁怒,八成还是必死之罪。
而且就算他失踪了,刘彻也未必会立刻行废立之事。
要是刘彻犹豫个几年,甚至十几年,他就得以普通人的身份在深山老林中和野兽、土著争夺几年、甚至十几年生存资源。
这和自杀恐怕也没什么区别,而且绝对会死的非常憋屈。
因此刘据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