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有肺出血症状的患者做活检,是一项风险极高的医学决策。尤其是在怀疑患者有自发性出血倾向的时候,这项风险就显得各位巨大——活检是会对器官造成损伤的,对没有自发性出血倾向的患者进行活检,都需要严格卧床并且在身体外捆绑弹力带之类的以遏制出血。对本身就在出血的患者进行活检,搞不好会导致更严重的出血——这可是会死人的。
但对王林的肺部穿刺势在必行。如果无法确诊他的疾病原因,仅仅凭借悬浮红细胞补充很明显也坚持不了多久。就算能靠悬浮红细胞一直吊着命,等他的肾脏彻底罢工之后,王林还是得死——一个因为不明原因严重贫血的病人,连依靠透析续命的机会都没有。
“风险当然会有。”孙立恩对准备阻止自己的徐有容说道,“但是如果不做活检,我们连他到底是什么问题都搞不清楚。他的凝血时间正常,说明出血不是自发性的。在已经出血的肺部进行活检当然有风险,但这种风险比起什么都不做的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徐有容皱着眉头问道,“也许可以用其他手段?比如PcR或者mNGS……”
孙立恩叹了口气,“时间不够。而且我们也没有相对较少的怀疑目标。PcR检测一项要做六七个小时,mNGS时间就更久……而且患者未必能接受几万块的检查项目,尤其是这种项目还未必能检查出问题所在。”
“你的意思是……不一定是感染?”袁平安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以为你已经锁定问题根源在于感染了。”
“患者肺部肯定是有感染的。但是感染和他的蛋白尿是否存在直接联系,感染和严重贫血是否有关,都还无法确定。”孙立恩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活检是我们能确定这三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的唯一手段了。”
“先做肺穿刺活检吧。”周策在考虑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继续监测一下血常规,至少排除一下肾性贫血在说。肾穿刺损伤太大,而且未必一次就能穿刺到有损伤的部位。肺部活检,我们至少能够先朝着有病变的位置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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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你去见过患者家属了么?”孙立恩和帕斯卡尔博士一起出了门。他打算去外面吃点东西,而帕斯卡尔博士则得去出今天的门诊。两人正好同路,走在路上的时候,帕斯卡尔博士忽然朝着孙立恩说道,“我听说这个患者是有容先接诊的病人?”
孙立恩点了点头,“徐医生一开始不太同意周主任关于结核的诊断,然后才让我去看了看。”
“那这么说起来,你还没去见过患者家属了?”帕斯卡尔博士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等你吃完早饭之后,还是去见一见比较好。至少要和患者当面说明你是主治医生嘛。”
对主治医生来说,亲自去见过患者和患者家属,并向对方表明身份是一种礼仪,同时也是一种很重要的互动环节。很多富有经验的医生们都强调过,只有在见过患者和家属后,一个病人才能从单纯的“案例”立体起来,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这种会面,对对方来说也是一种尊重。你是我的医生,我们需要靠你来治病。这样的会面,也能让患者家属心理稍微平稳一些。
“我现在就去吧。”帕斯卡尔博士对于孙立恩提出的建议不多,但每一次都很重要。孙立恩稍一沉吟后,直接做出了决定——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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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家属,王林家属在么?”急诊大厅里响起了广播的声音。
“在的在的。”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挎着包急匆匆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路跑到了抢救室门口。
“你好。”孙立恩朝着小姑娘点了点头,“我是王林的主治医生。”
“医生,我爸怎么样了?”小姑娘哪儿还有工夫和孙立恩客套,她拉住了自己肩膀上的包,似乎是在努力让它不要掉下来。“他……他还好吧?”
孙立恩站在抢救室门口,他往旁边稍微让了让,“在公共场合讨论患者病情不太合适,你跟我来吧。”他走在前面带路,把王林的女儿带入了会议室里。
“请坐。”孙立恩自己坐了下来,“你先不要太着急。你爸爸的状况不太好,但还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
小姑娘年纪不大,状态栏显示她也就21岁的年龄,名叫王欣蕊。
而且患有桥本氏甲状腺炎。
孙立恩有些困惑的看了看王欣蕊,然后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她头上挪开,开始询问起了王林的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