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在其他医院输过液了?”袁平安稍微调整了一下挂在外国学员鼻子下面的氧气管,把气流通量开大了一点。“在哪儿输的液?给你用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给你输液?”
旁边那个穿着军礼服,挂着学员军衔的年轻人拍了拍这个外国学员的肩膀,示意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转而回答道,“我们从驻地过来宋安省这边做转场训练,这段时间事情很多,而且突然一下从南方省份往北走,天气比较寒冷。罗尔斯家乡的气候比较温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天气。等部队到宁远没多久就感冒了。他一开始觉得问题不严重,而且毕竟是在部队里,总觉得年轻,扛过去就好了。”
部队是个年轻而且又血气方刚的地方。从革命年代开始,中**队就总说“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去医院”。这是一个部队的作风问题,同样也是刻在骨子里的灵魂。吃苦耐劳,能打胜仗。这种思想指导下,部队以及部队院校实际上对各种内科疾病并不是特别重视。反而对于外伤比较敏感。
而这位外军学员罗尔斯也就是在这种氛围下,选择了自己硬抗。反正感冒这种病,其他的战友们也得过,他自己在坦桑尼亚的时候,以及后来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也得过。扛一扛也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大病。
谁知道罗尔斯平时就有些瘦弱的身体在这个时候成了拖后腿的主要因素,一场感冒从十一月中下旬一直拖延到了现在。一场“小感冒”也就硬是被拖成了肺炎。
得了肺炎,那就不能再以“小感冒”来对待了。部队医院给罗尔斯用了头孢哌酮,并且开出了一周免于训练的假条。
然而用过头孢之后,罗尔斯还是觉得身体很不舒服。浑身肌肉酸疼不说,甚至还出现了呼吸费力,气短胸闷的现象。
外军学员比起部队内部提拔上来的学员有一些优待,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可以用手机。罗尔斯和自己的父亲每隔两周会通一次电话,而这次通话的时候,坦桑尼亚陆军装甲兵司令穆巴恩少将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中国得了很严重的疾病。
“我已经问过卫生部长和来国内支援的中国专家了。”穆巴恩少将在得知儿子生病后挂掉了电话,过了三个小时又拨了一次号码,“他以前的老师正好在达累斯萨拉姆,他推荐你去宁远市的第四医院,找一个叫周军的急诊科医生,如果周医生不在,那就去找孙立恩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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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出这个建议的罪魁祸首刘堂春正在达累斯萨拉姆的酒店里接受着卫生部部长的宴请,陈天养则看着面前的食物,颇有些难以下咽的样子。
“这都是本地传统美食。”刘堂春笑眯眯的和参加宴会的大使馆工作人员,以及坦桑尼亚卫生部的官员们点了点头后,凑到陈天养身后低声道,“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多就是木薯之类的淀粉类食品然后用油炸了而已。”
陈天养苦着脸答道,“我又不是广东人,什么都敢吃的那种。”一想到随后的一年里没有热干面,没有三鲜豆皮,没有拐子饭,甚至连杯豆浆都没有的日子,陈天养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出国在外,哪怕刘堂春这种胆气十足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也有些觉得心里没谱。不过好在这里的卫生系统高层基本都是曾经的中国留学生,而且这些人里还有相当数量来自于宁远医学院。大家算得上是同门,因此远离宁远的担忧被稍微缓解了一些。
“刚才那个部长找你干啥?”陈天养叹了口气,扣开一罐啤酒喝了两口——这种正式场合上居然提供冰镇的听装啤酒,这本身就是个很神奇的事情。“我看你笑的还挺开心?”
刘堂春从手的盘子中捏起两块看上去就不像是炸薯条的“薯条”放到嘴里咀嚼了起来。他笑着答道,“在非洲都能给自家医院拉些生意。你说等咱老刘回去之后,院长还不得使劲谢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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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院长会不会感谢老刘同志仍然挂念工作尚不可知,但孙立恩却已经切实感受到了从非洲跨过印度洋和喜马拉雅山直扑而来的“麻烦”。
他看着面前这个躺在病床上,身穿解放军款式作训服的黑人兄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旁来护送战友的学员扫了一眼孙立恩胸口上的证件,点了点头问道,“您就是孙医生吧?”
孙立恩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和这位军校学员说话,而是对袁平安道,“什么事儿?”
袁平安大概讲了一下躺在床上这位外籍学员的内容,然后答道,“这位坦桑尼亚的学员要求来咱们第四中心医院问诊。”
坦桑尼亚四个字马上引起了孙立恩的注意,他皱着眉头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刘主任……”
袁平安无奈的点了点头,“刘主任这是给咱们拉生意呢。”言语之间也都是些无奈。
外籍人士就医本来就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如果只是单纯门诊,而且是纯自费的话倒也好办,和一般人同样处理就行了。可问题在于,这里是急诊室的抢救室,而且躺在床上的这位外籍人士同时还穿着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