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瞟了他一眼。
说傲气,谁也没他傲吧。
“嗯?”谢玄英注意到她的视线,关切道,“怎了,站累了?”
她弯弯唇:“没有,该下去了,我得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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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哥今天是被抬回营里的。
他满身鲜红,胳膊和腿上好几道口子,一动就迸开流血。
黎猛破口大骂:“汉人就不是好东西,他们故意的!”其他人也义愤填膺,觉得对方故意下了黑手。
然而,刚进军营,身为百户的张鹤便出现,打量眼黎哥:“伤得挺重,送到南面的伤兵营,今天有大夫。”
听到前半句,黎哥心里一凉,得知是来了大夫才稍稍松口气。
黎猛问:“去不去?”
“去。好吃好喝这么多天,要是死了,不是白费粮食?”黎哥咧嘴一笑,“要死也是被人打死。”
黎猛和另一个苗人抬起他,把他搬到了南边。
这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顶营帐,门口是个短打的药童,模样机灵。他探过脑袋看了看黎哥的伤势,指着前面的营帐:“左边这个。”
黎猛以为这是苗人去的,二话不说就抬了进去,谁想掀开帘子,就瞧见两个大呼小叫的汉人。
看见他们,方才还鬼叫的人愣了愣,然后硬是把痛呼憋了回去。
黎哥咬牙支起身,打量着营帐内的场景。
出乎他预料,给他们看病的大夫有二,一个是个胡子发白的老头,一个却是假冒谢御史的书生。
老头慢条斯理地把脉,过了会儿,说:“腹脏无碍。”
然后,那书生就走过来,手里拿着针线,和背上划了两道口子的人说:“趴下躺好,不要动。”
他拿镊子快速擦了伤口处,针线穿好,缝起了皮肉。
“乖乖,缝衣服呢?”有人嘀咕,“这大夫哪来的啊?”
对方理都不理他,三两针简单缝合伤处,就拿出一瓶药粉洒在伤口上。
“痛!”伤者差点蹦跶起来。
书生身边的护卫立即出手,把他牢牢摁在了榻上。
撒好药粉,拿白色的布巾扎好,书生说:“明天这个时候过来换药,给他一个纸条。”
旁边的小书童递上一张纸,上面有几个字。
“可以回去了,伤口不要沾水,晚上趴着睡。明天带着这张纸来换药,纸丢了就没药吃。”书生说,“下一个。”
黎猛赶紧把黎哥抬过去。
老大夫把脉,片刻后,说:“要静养。”
书生用剪子剪开黎哥的衣服(黎哥心痛得抽了口气),同样拿镊子夹着湿布,擦掉伤口周围的泥土和血迹,再抹了点酒一样的东西。
“你也缝两针吧,头上要处理一下。”
黎哥无法反抗,被戳了两针,头上也裹了两圈。他倒是忍得住痛,一声不吭。
包扎好伤口,书生又说:“红带子,带他过去吧。”
药童给他的手臂扎上红色的绑带,手按佩刀的护卫抬抬下巴,示意黎猛扶着人跟上。
黎哥满心狐疑,不知道汉人搞什么鬼,又觉得这个书生怪怪的,怎么看都像是个女人。但他没吭声,任由护卫把他带到了一个帐篷,里头全是伤势比较重的人。
“躺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拍拍面前的竹榻。
黎猛的口气变轻了:“啥意思?”
老婆婆说:“在这养病,有饭吃。”
黎哥倒是满不在乎,还是那句话,好吃好喝养他这么久,要他死也得送到战场上去,遂大大咧咧躺下。
不一会儿,又来了很多伤员,有苗人、有汉人,也有彝族人。
大家挤在一个帐篷里,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莫名怪异。
诡异的静默中,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一个妇人。她大概四十多岁,脸上有一大块明显的红斑,表情严肃,乍看之下,就让人想起自己的母亲或婶娘。
“药来了。”她环顾在场的年轻壮汉,严厉地说,“红色带子是外伤的,蓝带子是受内伤的,不许混吃,吃混了,丢了命,可别怨别人。”
一边说,一边给他们发药。
黎哥是红带子,吃的也是红托盘里的药,很苦,但他熟悉这种味道。
他们出去打猎受了伤,巫师就会给他们煮药,只不过他做的药都是糊泥巴似的一团,没有今天这碗干净。
黎哥抹抹嘴,仰头躺下,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个念头:那个汉人大官,对他们真心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