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进院,宁荣揉了揉脸,平复心绪。刚下车就被围住。
“小荣儿,你当初怎么追求我妹妹的?”
“爹,舅舅要追舅母了,你快帮帮他。”
宁荣:???
晏老娘跳脚,凑上前来:“臭小子祸害哪家女娘?”
晏淮不高兴,“什么叫祸害,我是追求。”
众人七嘴八舌,宁荣本就鼓鼓的脑子再次被新信息填塞,“稍缓…”
无人搭理。
“稍缓!” 他高声道。
院内寂静。
宁荣瞬间气弱,“哥,我有事想问。”
不等晏淮回应,宁荣把心中疑惑说出,晏淮道:“什么祈福?我是去寺庙后山泡温泉。”
仨兄弟举手手,“爹,舅舅没有许愿,我们去佛前许的。我们想阿娘早些回来。
从儿子们的言语中,宁荣拼凑出真相。
宁荣:………
匪夷所思,又踏马合情合理。
宁荣抹了把脸,刚要言语,被晏淮瞪了一眼,“你翅膀硬了,跟我高声。”
宁荣瑟缩,“没……”
宁禁拉拉晏淮的手,“舅舅,你要追舅母的。”
晏淮瞬间变脸,笑嘻嘻拥着宁荣进花厅,好吃好喝伺候着,入睡前晏淮得了一手求爱诗。
“虽然看不懂,但你好歹是个进士,应该不孬。”
宁荣哑声。
晏淮又道:“是我求爱,用你的字太没诚意,我再誊抄一遍好了。”
宁荣直觉不太妙。
晏淮拿着诗回屋,仨兄弟跟在他身后,书房瞬间静谧。
宁荣看着空荡荡的书房,无比思念他的娘子。
晏小妹伺候婆母歇息后,蹑手蹑脚出屋,被夜风吹了一个激灵。
翠儿打了温水给她洗漱,轻声道:“老太太转好了,娘子也可回京了。”
晏小妹不语。
刘氏原是风寒,奈何碰上庸医,这才迟迟不好。晏小妹带回京里的药材,重新去县里寻大夫,不过数日,刘氏的病就有了起色。
次日天微微亮,晏小妹起身做早饭,留好哥嫂一家的份儿,她进屋照顾婆母。
刘氏愧色,“这些日子劳得你受累。”
“娘说哪里话,儿媳侍奉您是应当的。”晏小妹又服侍刘氏用药,温声宽慰婆母,一番忙活下来,外面天光大亮。
宁庄在院里休整农具,大嫂正端着一盆衣裳从外面回来,大女宁春落背着一筐萝卜跟在她身后。
视线交接,元氏垂下眼,同样的包髻袄裤,哪怕晏小妹换上最旧的衣裳,还是比元氏光鲜亮丽,像一朵被滋养的鲜活的花,布衣不掩风情。
元氏自惭形秽,她低声打了个招呼,沉默的晾晒衣裳。
宁春落将萝卜背进厨房,晏小妹主动跟元氏攀谈,“大嫂,春落如今越发标致了。”
元氏抖动长裤,搭在晾绳上:“一个乡野丫头罢了。”
宁庄动作一顿,厨房内的宁春落咬住了唇。
他们晓得京里开销大,宁荣三年庶吉士不易,他们便未想着宁荣有多少回馈。
可此次晏小妹归乡,通身气度不凡,同为妯娌,元氏实在无法平复心绪。
当初宁荣念书的开销,一直是公家出的。苦是他们吃的,福却没享多少。
宁庄等妻子晾完衣服,寻了借口把妻子叫回屋,低声道:“你莫要过分了,这两年弟弟一直有往家里寄钱。”
若非如此,他家两个哥儿也不能悉数送去学堂。
元氏攥紧衣摆,道理她明白,她只是一时没控制住。
宁庄无法理解她看见弟媳时的落差,她们是妯娌,同是乡野出身,可是最后却天差地别。她的女儿也会重复她的老路,困于乡野。
晏小妹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但她这辈子也无法达到。这让她内心备受煎熬。
元氏耻于自己的嫉妒,又无法排解,索性避着晏小妹。
家里的暗潮涌动,刘氏有所感,却又不知如何化解。
知子莫若母,宁荣念书是极好的,但旁的却是差了,更遑论三年庶吉士未有月银,京里开销必然是晏家人负担。
原本庄儿和荣儿双方只是书信来往,平日不得见,也相安无事。如今双方碰面……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刘氏思虑重,刚转好的身子又病了。
晏小妹恳求她爹去县里请大夫,晏父颇有微词,他在京里潇洒惯了,冷不丁回村里,哪哪儿都不习惯。他嚷嚷着要回京。
翠儿都为她家娘子捏一把汗。
晏小妹百般劝说,晏父才不甘不愿离去。她看着父亲的背影擦了擦汗,若是哥在,境况会不会好一些。
晏小妹惊觉自己依赖更不靠谱的哥哥,吓出一身冷汗。
她真是昏头了。
晏小妹扭身回屋,留下一卷秋风。
青翎公主看着秋风“送”来的情诗,沉默了一瞬。
信儿探头看看狗爬一样的字,又看一眼公主,欲言又止。
少顷,青翎公主依稀辨认: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屋内传来一声轻笑,晏淮就差没把“喜爱”两个字刻脸上了,能写出这般隐晦的情诗?
“蠢蛋。”青翎公主评价。信儿深以为然。
青翎公主又瞥了一眼狗爬字,红唇微勾,不过蠢的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