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顾判慢慢爬起身来,抹去嘴边溢出的血迹,来到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庄客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水袋里还有水吗,让我喝点儿。”
庄客下意识地就解下水袋递了过去,“风云公子,你没死啊!”
“废话,我当然没死,要是我死了还能跑过来找你要水喝,那你还能给吗?”
顾判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水袋灌了一口。
“肯定给啊,不敢不给!”
庄客直到此时仿佛才回过神来,倒抽着凉气道:“说实话,我很想知道,公子为什么能踏入界线半步却毫发无损,还有,那一刻公子到底是什么感觉?”
“谁说我毫发无损的,我只是硬撑着场面,不想说话罢了。”
顾判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忽然间愣住。
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刚才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踏出那一步后,他只是惊讶疑惑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但对于体内真气与外部热流变化的细节,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感觉。
这就像是做了个危险的实验,却没有记录下实验数据。
反而白白挨了一记炮仗。
不对,刚才挨那一下还是有点儿感觉的,而且认真说起来,还算得上是刻骨铭心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再次回想起从断离山脉刚出来后,躺在商队马车上试图将烈焰掌与乾坤借法双修时,那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爆发。
现在的感觉,和那次倒是很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在程度上,算是被削弱之后的版本。
如果真的有共通之处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将刚才的变化作为参照物,以此来再次尝试乾坤借法的修行?
想到此处,顾判的心思顿时就活络起来。
不过在表面上,他却是叹了口气,收敛思绪,随口就接着说道:“感觉倒也没什么感觉,我之前数日便是根据这山川水流,乃至于天象地理的变化,来一点点推算此处的气、数、象,算是略有所得,详细一点说就是由象反推……”
庄客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在听些什么,也不敢出声提问,只能任由这位风水先生一路侃侃而谈,直至把那袋清水喝完才算罢休。
顾判呼出一口白雾,把水袋重新封好,“我这么说,你明白了没有?”
“在下,在下识字确实不多。”
“这样啊。”顾判点点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那就劳烦兄台去帮我准备一些干粮酒水,小弟决定近日就要在此地闭关苦思,不参透泉眼变化的缘由决不罢休!”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运用风水变化,逆转生机之理,先试着帮尤二公子治一治那失魂之症。”
书房内,尤庄主看着面前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抬手捏住了自己的眉心。
“那位风云先生,真的说要用风水堪舆之理来逆转生机,治疗祈儿的失魂症?”
“这些,都是他布置风水轮转大阵所需要的材料,连火雀茶和雀羽酿都是材料?”
“他还要那女娃的几个仆役,说要作为真正治疗前的观察练手对象?”
“属下万万不敢欺瞒庄主!”
尤庄主沉默许久,猛地一拍桌子,“就按照纸上的东西准备!马上去准备!”
待庄客领命离开书房前,他又将人叫住,语气肃然道:“按照五倍数量准备!”
看着庄客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尤庄主又是一声长叹,颓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些天他已经想尽各种办法,却还是对尤祈的病情一筹莫展,如今有人递上来一根救命稻草,就算感觉不是很靠谱,那他也必须一把抓住,死不放手。
三日后,顾判被请到一间大厅内,看着里面再次堆放整齐,并且数量超出预料的东西,忽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感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心急如焚的尤祈父母被阻隔在了外面,只能是透过这间大厅的门窗缝隙,隐约看到顾判在里面忙忙活活,将一样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摆到各自不同的位置。
咦?
尤父的眼神忽然间直了,因为他看到顾判搬起一坛雀羽酿,竟然直接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唉,喝吧喝吧,只要能治好我儿,就算他把庄子里所有的酒都喝了,我也是心甘情愿。”
再想一下那四个仆役最后的凄惨死法,尤父忽然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对那位沉迷于风水堪舆学说的风云公子生出了几分惊惧情绪。
他在四个活人仆役身上做试验时,那满手鲜血却专注认真的神态真是可怕,或许在他眼中,什么都是可以转化为气数象然后分解割裂的存在。
还有那个叫施酝的小贱人,一定就是她害了尤祈,等此间事了,一定要发动力量,将施酝那小贱人找到,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尤父在默默想着,抓紧了身侧夫人的手掌。
顾判以大厅中央尤祈睡着的床为中心节点,按照记忆中某种复杂结构图的样子把各种东西摆放到位,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绕着圈子念念有词,间或拎起酒坛抿上一口。
最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木盒,缓缓凑到尤祈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