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商人不偷不抢,只要是守法经营勤劳致富,难道就因为有钱就要多交税吗?咱们官府又不是强盗,专门挑着有钱人抢?”
不讨论税收征收这些具体问题,而是对“公平”这种务虚概念进行辩论,那就到了江干这种观政进士的“专业领域”了。
“靠着勤劳致富?那些在工坊里一天工作十个时辰的雇工不勤劳?在土地里日夜耕作的农夫不勤劳?”
范发甲被下属说的哑口无言。
江干继续说道:“这些富人的商品,哪一个是他们自己生产的?哪一个都是他们自己消费的?”
“这些人能够发迹,靠的是大都督分享的技术,靠的是工坊勤劳的雇工,靠的是我东南稳定的市场。”
“这些又和他们本身勤劳不勤劳有什么关系?”
范发甲知道在“公平”这个问题上,是绝对无法辩驳自己这个属下了。
他只能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反驳说道:“话是这么说,可用你的办法给富人征税,那必然导致奸人四起,所有人都不会想着好好做事,而是到处想办法检举揭发别人。”
“难道你这办法不是用来祸乱我们东南的吗?”
说到了具体的事务,江干涨红了脸,显然范发甲说的问题也是存在的,如何向富人合理的征税,这是他这个观政进士无法解决的问题。
范发甲作为从苏州钞关税厅就开始追随方望海的老税吏,他更懂得想要对富人征税的困难。
别说直接对财产征税,就是现在执行的钞关税,大工坊主的逃税方法也要比中小工坊主多。
这和东南现在的吏治没有关系,而是纯粹是越富有的人,越是有人会帮着他们出谋划策。
比如松江徐家,他们就有专门的账房和讼师,来应对官府的查税。
再比如杭州的于宗远,他的产业很少涉及实业,投资的时候获得的回报往往是十倍甚至于百倍的,而官府完全没有任何律法可以对他投资得到的回报征税,仅仅是印花税那点税收,还不够于公子塞牙缝的。
而松江徐家和杭州于家,这已经是相当配合官府的富商了,于宗远甚至可以说是商人典范了,这一次的铁路工宅基就是他认购最积极,平日里也经常慷慨投资各种官府建设项目。
江干败下阵来,苏泽却说道:
“其实江干说的也道理,税收公平确实很重要。”
本来因为驳倒了江干而得意的范发甲愣住了,就连方望海都愣住了。
他们纷纷看向苏泽。
苏泽说道:
“当然《告缗令》这种方法还是算了吧,我们东南也不是强盗,也不能用这种办法来收税。”
范发甲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苏泽说道:
“以财产收税这件事倒是可以试试。”
江干一阵狂喜,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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