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杀!自杀不能解决问题!”
贾琏冲进亭子,却听镜子叹道:
“别喊了,她听不见的。
主人如今是镜中幻影,与她好比阴阳相隔。”
“那你去救人啊!你不是那什么神仙镜子吗?你一定有办法阻止她自杀!”
贾琏试图去拉秦可卿的胳膊,可自己的手却果然如同虚空幻影,根本无法抓住现实中的任何人或物。
镜子似有感慨,曼声念道:
“画梁春尽落香尘,天香楼上黯伤神。
好事终了风情尽,仓皇谁怜薄命人。”
“少在这时候念酸诗!赶紧救人!”
.
秦可卿身边的丫鬟显然比风月宝鉴管用。
她一把抱住秦可卿,压低声音哭道:
“大奶奶,可万万不能如此!万万不能啊!
大奶奶好歹要想想,家里的老爷年逾古稀,可钟哥儿才不到十四,他又没有亲娘在世,秦家上上下下,各处都还得要大奶奶操心。
大奶奶若撒手去了,可教秦家这一老一小还怎么过?
何况如今秦家光景不好,大奶奶在贾家,好歹还能偶尔周济些,秦家的日子也能松快些。
头几日大奶奶叫我回去给老爷送衣裳,才听说为了钟哥儿去贾家上学,老爷是东拼西凑,才筹得了二十四两贽见礼,大奶奶如何舍得让他们此后日月艰难?
老爷一心就指望钟哥儿这一根独苗能有出息,等他能考个功名出来,秦家也就有指望了。”
秦可卿也低低声音哭道:
“可哪里能等到那时候啊……他放不过我的……
今日从荣国府回来,他偷个空子,抢了我头上的一支金簪去。
方才我去给婆婆伺候晚饭,竟然见他将我的金簪堂而皇之别在了他头上。
贾蓉也看见了,却一声不出。
我虽是个小门小户之女,又没有亲生爹娘,可我还不至于到了要靠委身公爹、才能苟活于人世的地步。
若没了这点子气节,我更不知自己为何还要留着这口气,在这世上受罪。
如今我忍气吞声,千方百计躲着避着,这府里都已经开始有了不干不净的传言。若我一个大意,着了他的道,还不知要被多少人如何在背后戳脊梁骨骂呢。”
“谁人背后没人说?
谁人背后不说人?
大奶奶若是一个糊涂吊死了,纵然我知道大奶奶清白可昭日月,那起子浑人岂不更得了意地编排?他们哪里管什么有的没的,什么难听说什么,大奶奶岂不更冤死了?
要不——要不我明日替大奶奶去庙里上香,祈求菩萨保佑,顺便给大奶奶抽支签子卜一卦,上天或许有所指点,可好?”
瑞珠终于劝住了伤心欲绝的秦可卿。
当脸色苍白的秦可卿晃晃悠悠站起身时,瑞珠搀扶不住,只能用力架着她走。
也腾不出手再去提纱灯,主仆二人便脚步踉跄,摸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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