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秦苓君便早早起床,简单洗漱过后,出了屋子,准备去寨门巡视一下。
沿着寨道走了几步,忽然瞥见一道影子飞快窜过,喝道:“王大,一大清早的,鬼鬼祟祟做甚么?”
王大抱着一个火盆走了过来,苦笑道:“大寨主,属下是奉军师之命,给他添一个火盆!”
秦苓君愣了一下,奇道:“军师很怕冷吗?”
王大露出古怪的表情,道:“军师说他种的种子怕冷,必须严格控制温……什么的……”
“种子?”秦苓君更加好奇了。
王大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苦着脸道:“从昨天开始,军师就在屋子里堆满陶盆,种了一堆种子,昨晚一夜未睡,一直守在种子旁边,拿着根棍子测量温什么……我也陪了一宿……”
“走,你带我过去瞧瞧!”
秦苓君立刻改变了计划,张阳泉在她心中是个胸有千壑的读书人,这样的人突然关注农事,实在令她好奇。
山间昼夜温差颇大,此时天还未亮,太阳未升起,晨风中带着凉意,两人一进张阳泉屋子时,忽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秦苓君先望了一眼屋角的两个火盆,又看了看堆满一地的陶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听说读书人都喜欢风雅,莫非这些陶盆中种的都是花草?
“王大,火盆不用拿进来了,温度已经开始上升,摆在门外就行!”张阳泉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王大闷声答应一句,将火盆拿出去了。
秦苓君小心翼翼的从陶盆夹出的一条小道走进内室,只见张阳泉靠在床上,手中正在盯着根奇怪的“棍子”瞧着。
“军师……”她轻唤了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阳泉抬头一看,笑道:“大寨主来了,请坐。”将温度计收了起来。
秦苓君走到床尾坐下,望着张阳泉疲惫的表情,柔声道:“军师还需多多注意休息!”
张阳泉笑了笑,道:“昨晚是特殊情况,我必须记录清楚山寨晚上的最低温,也好方便控制温度。”
秦苓君细细琢磨了一下,倒也大约明白了张阳泉话中意思,游目四顾,道:“军师是在种植花草吗?”
“当然不是。”张阳泉正色道:“这些陶盆里面都是粮种和菜种,我正在繁殖育种!”
秦苓君呆愣了一下,道:“先生,农事交给寨民们去做就行,先生何必亲劳?”
张阳泉凝视着秦苓君,板着脸道:“大寨主,我能否问一句,你为何要做山贼?”
秦苓君脸色微红,目光低垂,轻轻道:“苓君知道,先生是读圣贤书的人,定瞧不过我等山匪行径,可若是不如此,全寨的人都很难活下去……”
“那如果大家能够自给自足,大寨主还想做山贼吗?”
秦苓君怔了怔,苦笑道:“若大家真能自力更生吃饱肚子,小女又怎会自甘堕落,带着大家做盗贼?”
“我也看出大寨主并非真心想做山贼,所以想了個办法,让大家可以自给自足!”张阳泉笑道。
秦苓君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军师,我们之前也尝试过在山下结社(元朝时期的村子)种粮,结果被青衣寨把粮食都抢走了!”
张阳泉皱眉道:“官府不管吗?”
秦苓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官府根本不允我们私自建社,缪大亨知道我们身份后,只恨不得抓我领赏,更不会帮我们了!”
张阳泉很想问问秦苓君到底什么身份,但对方既然没主动说,也不好多问。
“大寨主误会我的意思了。”张阳泉微微一笑道:“我说的自给自足,并非要在山下结社!”
“那军师的意思是?”
“就在山上,自给自足!”张阳泉斩钉截铁地道。
若是山寨上任何一个人说出这种话,秦苓君都不会相信,唯有张阳泉,每每做出超出她想象的事来,让她心中多了一丝期盼。
“军师是说,咱们在山上种粮?可苓君也找人问过,甚至也尝试过几次,各种谷物皆无法在山上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