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谣抿抿唇,整个人都在打着颤,她如今是安宁长公主——安宁长公主如何死的,她总是要经历一遍的。
尽管她已经经历了一遍了。
安宁长公主不再说话了,仿佛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似的。
祝云谣咬牙,她就不信了,这还真是绝境不成?
然而事实证明,这还真是绝境。
半月后。
安宁长公主被挂在城墙上,下头是北蛮的军队入城,祝云谣垂着头,眼中全是愤恨的神色。
——她已经努力过了,但是城中的情况到底是太过糟糕,最后直接兵败,连着她自己,都成了阶下囚。
或者说……
她本来就不行吗?
祝云谣恍恍惚惚的想着。
“师父!”
秦洛看着祝云谣捡起通讯镜之后忽然就呆住,顿时慌了手脚,然而还不等他碰一下祝云谣,就看见祝云谣下眼睑上头丝丝缕缕漫出来的黑气。
那黑气从祝云谣的下眼睑开始蔓延,一直到祝云谣的下巴,转眼间,就成了一个图腾的模样。
古朴,神秘,苍凉。
秦洛只望上一眼,便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浑身都发颤,双膝一软,直接就跌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祝云谣却毫无所觉,只是双眸空洞,口中不知道念着什么。
那声音低的像是蚊蝇,却又清晰无比。
她说的是——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这般?”
是——
“我……果然什么都做不成吗?”
伴着那丝丝缕缕的黑气一起生长的,是祝云谣周身的红光。
血一样的颜色转眼就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血腥味从祝云谣的指尖往外散着,最后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师父……”
秦洛咬着牙,拽着祝云谣的衣角,费力的想要唤醒祝云谣,然而却是徒劳,他反而被祝云谣周身的血色光芒碰到,转眼就在他的手背上开了无数个细小的口子。
星星点点的血珠子从细小的口子里面渗出来,血腥气极大地刺激了祝云谣,只见那双空洞洞的眼眸望下来。
像是不见底的深潭,像是无法凝视的深渊,像是你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最后凝视的那一次夜空。
“所有人——都该死。”
不仅仅她的双眸是空洞的,就连声音都是空洞的,哪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反而更像是从遥远的地狱漫上来的哀鸣。
像是恶鬼发出的哭号,每一字每一句都要将听到这声哭嚎的人拖入地狱。
然后踩着他们的尸骨,一步一步的回到人间。
最后把人间也变成炼狱。
秦洛只觉得心神一震,一个熟悉的称呼忍不住脱口而出。
“主上!”
祝云谣却毫无所觉,只是高高举起手,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长剑剑身都是血一样的红色,甚至有滴滴鲜血从剑上落下来,眨眼之间,就滴落了祝云谣满手。
眼见着长剑就要劈到自己的身上,秦洛浑身一抖,忍不住瑟缩起来。
然而长剑却被四柄短剑架住。
面色苍白的青年手执短剑,没有血色的唇都抿成一条线。
青年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腕纤细,覆在手背上的肌肤苍白,显露出青色的血管的痕迹。
这应当是一双握着狼毫,握着棋子,拨弄着琴弦的手。
然而这双手如今却握着两柄短剑,尽管已经用力到骨节泛白,却也不肯收回半分力气,只是死死的架住上方的血色长剑。
“魔神。”
沉昼的声音冷凝,像是深埋于海面之下的冰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