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风声寂寂,了无人影,也没有任何回答,似乎厉寒只是在与清风对话。
然而,厉寒见到此幕,却只是淡淡一笑,转过身来,回头望著数十丈外的一株百年老树:“我知道你就在那里,躲躲藏藏又有何意义?既然你跟了我一路,早晚要面对,何不早出来解决?你是来追杀我的罢……”
说到前面时,他声音笃定;而最后一句,却话风突转,让人反应不过神来。
大树寂静,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风声中,隐隐传来奇异的虫鸣,如泣如诉,让人感伤夜晚的哀沉。
“算了,既然你不出来,那厉某就不奉陪了,告辞。”
见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厉寒淡淡说道,然后转过身,就欲再次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刚欲动身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淡淡地叹息,随即,大树之后,缓缓转出一个人来,一袭白衣如雪,头戴玉冠,丰神俊朗,背负一剑,落落如孤鹤流云,不正是与厉寒相识相伴了几个月的‘剑尊’衣胜雪是谁。
他出现之后,面向厉寒,神色中,带有一丝淡淡的歉意,开口道:“你……怎么这么确定是我?而不是别人?”
“呵!”
看到他终于出现,厉寒神色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有一丝淡淡地失望。
他看著对面的衣胜雪,再没有过往同行数月中那种生死并肩,肝胆相照地感觉,只是一声嗤笑道:“除了堂堂神魔国度的通天使,现在继任为第九王爵,参与过解封魔祖,立下大功的‘剑尊’衣胜雪,谁能对厉某如此了解,却又一直紧追不舍地缀在厉某身后,既不动手,却又不愿放弃?”
衣胜雪闻言,清俊若雪的表情上,既有一丝愕然,接著,又不禁多出一丝解脱之色。
他看著厉寒,苦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厉寒冷笑:“今夜发生如此大事,加之厉某素知封印‘魔祖’应鬼雄的真龙禁天大阵,非真龙赦令不可破。日间你千辛万苦,不断唆使真龙圣皇大赦天下,颁下真龙赦令,某就感知到不对,只是那时候,还没有怀疑到你的身上而已。以为你真的是如厉某所想般,以天下为重,大赦天下,不计自身私利……但……”
说到这里,他语声陡然一转,冷声道:“一夜过去,厉某并未曾听闻到有人携真龙赦令前往天地牢释放囚犯,反倒探听到魔祖解封,圣皇陨落,真龙皇朝覆灭的这一消息,你说……厉某会想不到是有何人参与,并且立下大功的么?”
“是啊。”
听著厉寒的厉声斥责,衣胜雪的神情反而淡然起来,却又带上了一丝释然。
他神情似喜非喜,似悲非悲,淡淡道:“原就知道此事一出,衣某的身份必将大白于天下,再难维持人前那副伪善面具,与你的关系也必将瞬间逆转。你既然去探查过这些消息,自然也就能从刺部那些下级成员身上,知道衣某的身份,这原本就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说到这里,他一声苦笑,似是自嘲,又似解释:“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迅速而已。而且,恰恰被派来追杀你的,还是我,这世间,还真是造化弄人,谁都无法逃脱啊!”
厉寒闻言,原本心中只有七八成相信,此时彻底变成了失望,一颗心也坠落入谷底。
他冷声道:“今夜之前,厉某尚不知,堂堂江左衣家的二公子,为何甘心白衣蒙尘,沦入魔道?可知此举,将使天下大乱,万民倾覆,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流失失所,丢掉性命?”
衣胜雪闻言,再次沉默许久,才不由低声道:“衣某有衣某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但不能跟你说……”说到此处,他似是陡然决定了什么,毅然道:“算了,你走吧,无论如何,你我至少相交一场,让衣某对昔日故交好友动剑,衣某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厉寒闻言,双目微眯,冷声道:“别假惺惺,你以为就算你出手,就一定能拿下厉某,真是痴人笑话。”
说到这里,他更是一声冷笑:“而且就算如此,哪怕厉某真不是你的对手,一定会死于你的剑下,厉某也不会领你这个情。”
衣胜雪闻言,似是早有所料,根本没有丝毫意外,淡淡道:“不用你领,下次再见,还是敌人!”
说完,缓缓转过身去,背对厉寒,以示不会对他出手,让他离开。
厉寒闻言,沉默了一下,也是略有些意外。
随即,他再不犹豫,直接转身离去,无影身法施展至极致,一眨眼便掠出数十里。
直至感觉身后这一次再无追兵,衣胜雪确实没有追来,他才不由一声叹息,原本面上的冷意与刚强,也随之尽被伤感与落寞替代。
“哎,卿本伊人,奈何作贼。”
一声叹息,但一切,却早已注定,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