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仲子马上伏地请罪,卫余不满地瞟了她一眼,也起身告罪道:“母夫人容禀,实在是因为管姬的预产期已过了半月,依旧毫无发动的迹象。儿子心中担忧,劳母亲挂心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釐夫人心里冷笑:当然不会发动,这不才八个半月吗?现在发动岂不是早产?不过她嘴上决不说破,微笑着抚慰道:“你不必担心了。本宫听说,当年帝尧之母受孕之时,怀了一十四个月才生下尧帝。古来大圣大贤,都是天生异象,在母腹中呆的时日都长于寻常之人。说不定,这亦是个大贵之胎呢!”
卫余满面惊喜之色,呼道:“正是呢!寡人怎么没想到呢?哎呀呀!还是母夫人见多识广,儿子自愧不如啊!”
卫伯余告辞时心情极好,可夫人仲子却目中噙泪,看着太夫人似欲言又止的样子。釐夫人故意没有挽留她,挥挥手让夫妇俩一同离去了。
待继子夫妇一离开,釐夫人马上屏退左右,冲着屏风后轻喝道:“人都走了,先生为何还不现身?”
一个皮肤微黑,目光精亮的皮弁男子从屏风后闪出,冲着釐夫人深施一礼:“荣夷失礼了,望太夫人见谅。”
“罢了吧!”釐夫人不耐烦地一挥袖:“如今管姬这一胎已快到瓜熟蒂落之时,本宫已按你的主意对卫伯说了,只是这般要等到何时?难道要等到那个石家的孽种堂而皇之地封为世子,君臣名份已定才戳破此事么?”
荣夷微微一笑:“太夫人请耐心,大半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最后的一哆嗦。至少要等到那孩子降生,卫伯正式封他为世子啊!要做就要做到底,不能给卫伯和石角一丝反应的时间才行!”
釐夫人略思索片刻,便明白了荣夷之深意,点点头:“就依先生的主意办吧!对了,和儿前往北地迁民,听说孤竹新君不甚驯服,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太夫人安心,那贴多尔能成为孤竹新君,多靠的是我南林社之力。他恨的是隗多友的断臂之仇,决不敢对公子有不利之行为的!”
“那就好,可新归附的隗戎骑兵野性难驯,他们只听隗多友的。这个人------”釐夫人颇有深意的目光扫过荣夷棱角分明的脸庞,道:“这个人目前还是不可缺少的,要护好他。”
“诺!”荣夷似乎不放心,问道:“管姬那头,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哼!她敢?”釐夫人冷哼一声:“不管是医者,还是身边侍候的人,都唯本宫之令是从。她一个女子,哄哄骗骗也就是了,再加上此女亦有贪心,不怕她翻天!”
“爱妃——”卫伯余一条腿刚迈进管姬宫中,便一叠声地呼唤着。
“君上今儿个是怎么了?这般高兴?”管姬撑着高耸的腹部,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艰难地走过来,正要行礼,卫伯余赶紧止住她:“万万不可如此,你这腹中可是寡人的命啊!”
他高声朝后喊道:“快快快!赶紧把匾额挂起来!”
管姬不明就里,问道:“君上,挂什么呢?”
卫伯余一脸兴奋:“你这宫中一直无名,今儿与太夫人一番话,寡人忽得了灵感,得了个极妙的宫名!来,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殿外,几名内侍正架着木梯,把一块铜铸的匾额挂在宫门檐梁之上。
“这是什么?”管姬只认得一个“母”字,不解地问卫伯余。
“尧母宫!”卫伯余一字一字指给她看:“你这一胎怀了十月半了,依旧不肯发动。正如当年帝尧之母一胎怀十四个月一般,这孩子必定天生贵象,非比寻常!”
管姬看着那三个字,转脸望见满目希冀的卫伯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铜匾一挂上,卫宫哗然。尤其是尧母宫中,人人满面兴奋之色,谁不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眼见自己主子一旦诞下麟儿,必将成为卫宫女主人,个个面有得色,恨不能见人踩一脚。
只有管姬闷闷不乐,侍女劝道:“娘娘不必担心,医者的话也不是全对的。我听嬷嬷们说,娘娘是宜男之相,这一胎保管一举得男。到时候,君上必会废了仲子,立娘娘为嫡夫人。等到世子即位,娘娘您便是这卫国最尊贵的女人,如太夫人一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何不好?”
“真的能如此吗?”管姬颇有些动心,真的能从此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吗?腹中的胎儿动了几动,她的心被牵动了。或许,真的能凭借这个孩子青云直上亦未可知!也许自己真的该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