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伯虎一抬手:“申侯过谦了,此次天朝派来的人马不多,若要击退楚师,还得依靠江汉各国自己的人马。若能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则我方人马数倍于楚国,何愁不能护卫江汉?若是各怀心思,保存实力,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那是,那是。”
“父亲,召公子。”姬多友站起身来主动请战:“救兵如救火,鄂国那边望援军有如倒悬。友虽不才,请为前锋,率百乘兵车先行前往。若有作战不力,军法处置!”
“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姬郑白了儿子一眼,斥责道:“行军之事非同儿戏,何况王师远途奔袭,车马劳顿,急待补充粮草马秣。还要传檄诸国,共订进兵之期,若大家全都似你这般,岂不是贪功冒进?”
“我看,令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鄂国的确情势危急,楚国多年来对鄂地境内的铜矿山都是垂涎三尺,此番举倾国之兵来攻,定是势在必得。江汉诸国之兵在战斗力上远逊于楚,之所以能多年保持相持,无非是我方握有铜矿资源,可以利其兵甲。可是一旦鄂国被楚攻下,则双方均势不再,今后楚国必定在江汉流域呼风唤雨,无人能制。”召伯虎支持姬多友的意见。
“妙啊!召公子真是一针见血。”申侯立刻表态:“我申国愿倾尽三百乘兵车,跟随王师出战。”
话讲到这个份儿,姬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再坚持下去,人人都知道他是想保存卫国的实力,不肯为周王室效死了,只得勉强答应道:“原本是想等列国人马到齐再一起出击,既如此,那咱们先渡汉水吧。”
“咱们可以一面行军,一面向列国发出檄文,约定夏五月会集于铜绿山下,共同抗楚。”召伯虎毕竟是周王特使,满帐人都跪拜道:“谨遵王使令!”
一直到了帐外,看着众人散去,申侯才找到机会,一把将召伯虎拉到僻静之处,责道:“子穆你是怎么想的?竟然将太子殿下带入如此险地?”
“太子年幼任性,愣是躲在书箧中,待我发觉时,沣镐涨水,根本无法送他回京。又担忧消息泄露,有人在路上对太子不利,所以只得带着他一路南行。”召伯虎耐心解释着,又问道:“申侯如何知道太子行踪?”方才申侯见到姬胡分明并不吃惊,显然是早就知道内情的。
“是王后派人送来密信,命我尽量带兵远迎保证太子殿下的安全。”
“王后真是事事想在前头。”召伯虎赞道。
申侯试探着问:“太子殿下的身份要一直瞒着吗?”
“先瞒着,待到诸国的军队汇集完成,才能亮明身份,以鼓舞士气。”
“哦!原来如此。”申侯眼中一亮。
鄂国不过是个小国,爵位虽在公侯伯子男的侯位,并不算低,但论起国力来比起随国与申国可就差远了。这一点,从宫殿的规模和高度上可以看得出来。比如处于鄂宫中央C位的大殿,也不过只有三级台阶,里头只能容纳至多数十人。逼得楚王熊渠不得不把庆功大宴缩减规模,只允许最亲近的将领与臣子参加。
熊渠正值壮年,精力旺盛,此番打下鄂都,可谓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此时高倨于原本属于鄂侯的席位之上,手里把玩着精美的兽纹铜酒爵,不时招呼儿子与臣子们痛饮:“来,再饮一爵!这鄂人打起仗来不怎么样,可这酒器倒做得不错!”
“恭贺我王攻占鄂都!”臣子们一扬脖子,露出手臂上的太阳鸟纹身。
“二弟,这下你这鄂王当得可是有名有实了!”一个身材壮实的青年男子举爵向坐在自己正对面席位上的少年劝酒,他正是熊渠的长子——被封为句檀王的熊康,被劝酒的少年正是被封为鄂王的次子熊红。
熊红虽年少,但酒量却是惊人,座中人轮番向他劝酒,都是来者不拒,面不改色。熊渠眼见儿子们少年英武,不由大赞道:“好!我芈姓熊氏的男儿,个个都是千杯不醉,驰骋疆场,不胜不归的英雄好汉!”
或许是真的喝多了,熊渠渐渐话多了起来:“想我先祖鬻熊,身负异能,善卜筮,一身为文王武王两代帝师。为了支持讨伐殷商,那是出谋划策,呕心沥血,最后心力交瘁而死。可到了伐纣已成,武王大封天下诸侯,竟然把我先祖抛至脑后。一直到成王时候,才想起我先祖辅佐之功,封我先人熊绎于丹阳之地。呵呵,不过是区区五十里弹丸之地,爵位也不过是个末等的子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