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头来,方脸阔鼻,典型的夷人长相,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见召伯虎醒了,二话不说,先叩了个头:“恩公,你醒了!”
召伯虎想坐起来,但身体绵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得躺着问:“壮士,是你救了我吧?我应叫你一声‘恩公’才是!”
男人拼命摆手:“不不不!恩公,你不记得在下了,若非你一句话,我便已被鄂世子处死了。”
召伯虎细看此人,背有些驼,手指关节弯曲,这是长年弓着背在矿洞里挖铜矿石的结果。马上想起来了:“你,你是那几个逃走的矿奴之一,对吧?”
男人并不否认,跪起说:“恩公,小的的确是逃走的矿奴。当日鄂世子怀疑刺客藏在我们的窝棚里要处死小的一众人等,若不是恩公为我们说话,此命休矣。今日见恩公落水,特意相救,以报当日救命之恩。”
“哦,原来如此!”召伯虎又咳出一口水,喘了口气问道:“那------当日那刺客,是否真的匿于你们几个矿奴之中?”
“这------”男人面有难色:“不瞒恩公,是的。同为夷人,咱们也是出了同胞之义,一时不忍。但若恩公要我交代他的藏身之处,请恕在下不能相告。此人救我等出于因厄,现在也是我们的主公,小的不能出卖于他!还请恩公海涵。”
“少傅——”“召公子——”“子穆啊,你在哪儿?”召伯虎还待再说什么,河岸边传来一声急似一声的呼唤声。男人立刻目光慌乱,什么话也不说,望着身旁的水面猛地一扎,水面上泛起几个泡泡,便再无动静。原来这里是江岸边的一片芦苇丛,只需滚两滚就可以入水了。
“壮士,壮士!”召伯虎早已找不见男人的影子,只得奋力坐起,朝着江岸上影影绰绰的人群奋力举起胳膊挥了几下。
还是姬胡眼尖,马上看见了这挥舞的手臂,大喊道:“在那片芦苇丛里,快!”
一群人一拥而上,扒开密实的芦苇丛,把召伯虎围了起来,七嘴八舌问个没完。
“少傅,可算找到你了,急死我了,呜呜呜——”姬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姬多友在一旁也红了眼眶,劝慰道:“好了,人没事就好。”
申侯与鄂驭方对视一眼,扑通跪下,叩头谢罪道:“都是臣等的错,未能安排妥当,以至于王使大人与太子再次遇刺。臣罪该万死!”
“罢了,贼人处心积虑,筹谋良久,岂是你等能防范的?你二人无需过虑。”
二人看向姬胡,后者一挥手:“赶紧扶少傅上车更衣要紧,天气寒凉,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一行人这才醒悟过来,扶起召伯虎,向江岸上走去。
马车摇晃,召伯虎只觉得头晕脑涨,无数人与事物像转马灯一样在脑子里晃过,他必须理出个头绪来。那支齐箭是行刺的开端,可是刺客却是个夷人。还有,帮助楚王熊渠父子逃出“八门金锁阵”的那群黑衣人和这刺客有没有关联?若有,是不是证明齐国已与楚国有什么阴谋串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