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更是惊诧了。言者锋芒所指尽是相府之错失,究竟何意?更令人疑惑者,几个查勘大臣都是奉召伯虎之命行事,中军司马是相府舍人出身,芮良夫更是召相之密友,召伯虎能事先不知查勘之论断?既然知道,公之于朝堂岂非是作茧自缚?
「大势已明,敢请大王评判战事。」召伯虎起身向王座深深一躬。
「一言难尽也。」姬胡扶着玉案缓缓站起,在王台上来回踱步:「此战之失,一为将帅轻敌冒进;二为相府吏员未能洞察叛贼之前谋;三为庙堂筹划有失。至于厘清各方罪责,各担几何,由相府决断,再报本王判决。」
周王一语结论,也意味着这次朝会该当结束了。
「大王决断无误,虢仲服罪!」
「我等服罪!」大将们一齐向王座拜倒。
「臣等无
异议!」举殿大臣异口同声。
众臣抬头,王案后已不见了天子,内侍一声长呼:「散朝——」
众臣正待散去,芮良夫忽抬头问道:「一班戴罪将军该如何处置?」
大臣们恍然醒悟,将军们尚是布衣负荆鲜血淋漓,正式下狱亦或临时羁押都实在难以决断,都看着召伯虎如何决断。
召伯虎肃然正色道:「既未问刑,便非罪人。敢请司空府为大将去刑,并送各人安置养息。我王若得问罪,召虎一人当之,与诸位臣公无关。」
大臣们一时愕然!以他们的理解,如此大败,关押牢狱听候决刑是必然的,谁也没有想到,也不敢想到不会想到要放二十多位将军回家。然若反对,经此次朝会,谁不觉得大将们实在是浴血死战劫后余生?人人服罪慨然赴死,召相既有此令又明示一人担责,人皆有恻隐之心,何忍夺情悖理也?
默默地,大臣们各自散了。老司空向殿口甲士一挥手,大步走到殿角冷清寂然的将军草席区去了……
入冬后的白日很短,晚膳时天色已黑定了。
姬胡只喝下了一鼎炖羊汤,寻常喜好的拆骨肉一口也没吃便离开了食案,走得几步微微发出些热汗,自觉舒畅了许多。
自亲政以来,他殚精竭虑,宵衣旰衣,每日只睡得三个时辰,国事可算得蒸蒸日上也。先有涝水河渠修通,数十年雍塞之关中井田得以疏通,丰镐平原几成粮仓矣;又有召荣二相相辅相成,整顿吏治,修明法令,稳定大局……照此形势发展下去,周室中兴大有希望。
不想一朝竟有大青泽之败,成周八师几丧一半战力,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他个透心凉。看着一片浴血负荆的大将们,姬胡只觉心惊肉跳。杀了他们无异于自毁长城,不杀他们无异于自坏法度,两难也。功必赏,失必罚乃是国之根本,可大军将士也是国家干城,实在是两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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