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心?」鄂鲲冷哼一声:「之前先生开盐路之先河,解我鄂国缺盐之困,鲲自是感佩先生之高义。可如今,先生遥遥千里送来的不仅是齐盐,还有齐纨;更兼在番城大举采购茜草与兰膏,使我鄂国民众为草而疯狂。如此大好形势,可也有先生的推波助澜之功啊!」
猗恭长叹一声:「我知公子与淮相之恩怨,只是我猗恭毕竟是个商人,自当以逐利为先。至于朝局之争,藩国之利之类,非我等能思虑之事。还望公子体谅!」
「是啊,公子,猗先生于你我有救命大恩,不当如此无礼的!」叔妘轻声劝道。
鄂鲲终于不耐,枯瘦的大手拍着榻栏愤愤然:「吾乃鄂国公子,岂可因私恩而废国之大义?猗氏商社背后之人是谁?你身在兰谷,难道不知那里是南林社的分支领地?」
叔妘目瞪口呆:「公子……这,你是说,猗先生和谷主都是南林社的人?」
猗恭淡淡一笑,起身拱手一躬道:「公子既然对某起疑,那在下继续留于此地,亦是令主家生厌。只是,请叔妘姑娘不必以在下与师妹的襄救之恩而耿耿介怀,人性善恶混杂,不是非黑即白所能表述的!」
猗恭走出那座弥漫着药草气的庭院,刚登上自己那辆华贵的青铜辎车,已有一名眉目模糊的剑士靠近厢板,低声问道:「大人,要不要斩草除根?」
猗恭浑厚的嗓音从厢中传来:「不可!师父大策正在铺展之中,不可节外生枝。然此人竟能一眼窥穿我师之深谋,的确是个不可不搬开的绊脚石。且容我思谋一番,以图万全。派人盯着此宅!」
「诺!」
或许是对猗恭的这一番斥责耗费了鄂鲲太多的体力,他又昏昏睡了过去……倏忽醒来,眼前一片红光!
鄂鲲屏住气息睁开眼睛,一个红裙女子正拥在身旁,裙裾正搭在自己脸上,一双温热细腻的手灵巧地婆娑在胸膛,雪白的脸与脖颈在蒙蒙红光之中分外润泽丰腴。
「叔妘!」鄂鲲轻轻将女子揽入怀中。
「公子……」叔妘滚烫的泪水洒满了鄂鲲的胸膛:「若你一睡不醒,妾已下定决心生死相随。」她摊开掌心,赫然一块拇指大的金块。
「你这是何必如此。」鄂鲲又是感动又是嗔怪:「鄂鲲不过是父侯与故国一弃子,如今又被举国厌憎,只有你,才把我这样的人当作宝!」
「公子,是妾不对。不该让猗先生进来的,累你又吐了血。」叔妘痛悔不已:「公子既对鄂国已心死,不若养好身子,带妾一同离国远去,找一荒僻无人之处,耕织糊口,了此一生。什么兰香茜草,什么王室图谋,咱们再也不管了!行吗?」
鄂鲲怔怔地看着患难与共的妻,这是他世间唯一牵挂之人了,何不惜取眼前人呢?他慎重地点了点头,叔妘不禁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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