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儿答道:「正是。我若先取山麓,必遭河谷大军伏击;我若直取河谷,则山麓之军必然从背后掩杀。而孤竹城内守军坚守月余,已是强弩之末,绝难引以为援。目下不能贸然攻敌,需得一个万全打法。」北儿虽年轻,但打仗却从来不鲁莽从事,这也是隗多友破例擢升他的原因。
隗多友走到山岩边伫立良久,如一尊石雕般凝目遥望,对身后的纷纭议论声置若罔闻。忽地转身大步走了过来:「诸位,二营虽成犄角之势,但可一鼓而下之。」
「末将等听候将军调遣。」众将齐声一呼。
「诸位请看,」隗多友指着遥遥可见的茫茫军营与城堡,「敌军两营虽互成照应之势,然却有两道缝隙:孤竹城与山麓军营之间有一道流入汾水的小河,河谷狭窄险峻;汾水东北双峦竞举,其峡谷为东猃狁大军救援山麓军营的最近通道。所以咱们要兵分三路,两面开打。」
众将一阵愕然沉默。五万人马分作三路作战,对于擅长奔袭的骑兵而言,显然是一场头绪繁多的高难大战。但凡将领,打仗最喜欢军令简单明确头绪少,若遇谋略之战,则必须有高明的统帅全盘调度,领军大将也需要用心掌控,否则很容易变成一场自相掣肘的混战。
似乎看出了众将的顾虑,隗多友很有把握地说道:「第一路:三万铁甲步军开出双峦峡谷,列阵阻截东猃狁大军;第二路:五千精兵从双峦峡谷绕道吕梁山之后,夜袭山麓敌军;第三路:两万五千精锐铁骑在山前原野上严阵以待,当敌军混乱拥出大营时,便在旷野展开截杀。此战并无繁复关节,要害在于同时发起,攻杀猛烈,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将军的意思是,」北儿目光灼灼:「只要我军准时到位,同时发起,剩下便是全力攻杀?」
「所言极是,除此无他。」隗多友脆捷利落。
一言落点,众将齐向隗多友投来敬佩的目光,异口同声一嗓子:「将军明断!」
北儿向隗多友深深一躬,慨然挺胸道:「请命将军:北儿愿自率本部五千人,夜袭山麓敌军。」
「好,天意也!」隗多友转身对着中军司马一挥手:「传令三军扎营造饭,开掘壕沟设置鹿砦,聚将幕府大帐!」连珠发令,显然是成竹在胸了。
一阵悠扬的牛角号声,边军在孤竹以西十里之外扎下了连绵大营,一片紧张忙碌中炊烟袅袅升起,向着东猃狁大营弥漫了过去。幕府大帐中,隗多友与十多个将军秘密商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各种细节一一稳妥落实,暮色时分大军开始了隐秘的移动。
临时署领孤竹防务的伯颜终于松了一口气。
孤竹不过一座小城,能打仗的将军就那么两三个,且都在守城之战中不是战死,便是重伤,否则城防重任也不会落到自己这个外来户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