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伯颜乘着一辆兵车来到北营门。下车出营,已经一片暮色,依稀可见一辆绿蓬辎车停在鹿砦外的树林之中,倒还真是齐国商人的车型。
伯颜握了握手中玉佩,向辎车大步走来。将近树林,林中走出一个绿衣老仆,迎面一躬道:“将军请了。主人正在车中等候。”伯颜点了点头,向辎车走了过来。
车帘从里边
“啪”地打起,伯颜一脚跨上了辎车。
“营外时日几多?”幽暗的车厢中一声急迫的问话。
“一个时辰。相爷有话,但问无妨。”幽暗之中,辎车启动,沿着山麓树林向官道走马而去。
辚辚车声中,急迫低沉的声音连绵不断。车下官道,又拐了回来,渐渐驶进了野王大营北营门的刁斗军灯之下。
幽暗的车厢内,伯颜看不清召伯虎的脸色,但却感觉到了厢内氛围的压抑感。
不回成周大营而请求卫侯将自己留在卫南的野王大营,他的确是惧罪,始而丢失邢国媵女,致使周王暴怒,引发与东猃狁之间的征战;孤竹解围后跟随隗多友的边军想戴罪立功,不想边军却陷入重围全军覆没,自己这个漏网之鱼怕是会罪上加罪。
只能依附于卫侯和,此番召伯虎亲自北行调查边军一事,只怕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然而,召伯虎却心情沉重。伯颜并未随隗多友主力一起陷入重围,那么他也并不清楚究竟在土长城发生了什么,他所讲的都是自己已然知晓的:燕国只送一万石军粮囤于孤竹,卫国粮仓齐毁,遭逢饥馑,以至于不能出兵策应……这些事情无论是他还是镐京朝堂已然知晓,还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呢?
“对了,相爷,有一桩小事不知是否有用?”也许是感受到了召伯虎的不悦,伯颜也尽力想做些弥补。
“何事?但讲无妨。”
“无终王妃隗氏听说本是隗将军的舅表妹,当时在无终部落帐群外,若非王妃伸出援手,末将亦无法护送二位媵女平安脱险。听说此次草原诸部联军,无终部也是一支重要力量。末将觉得,相爷大可设法与无终王妃取得联系,定能获知内情。”
“隗氏?是当初隗戎部的公主么?”依稀倒是听隗多友提过此女,召伯虎在心中暗自点头。
“是的。”
“好,如此,本相此番北上土长城,你可愿随行?”
“末将愿意追随老主子。”伯颜没有丝毫犹豫。二人说话间,辎车已停稳,长须绿衫齐商打扮的召伯虎下车,打开车帘挂起,向车内拱手作礼:“将军请了。”一身红色软甲的伯颜跨步下车,回身一躬道:“末将军务在身,不能奉陪先生,尚请见谅。”齐商笑道:“千里会友,原求一晤足矣!来,给将军些许零碎,莫得见笑。”绿衣老仆已经从车上搬下一只包有两道铜箍的极是精致的红木桶与一只牛皮大袋。
齐商指点笑道:“两桶兰陵酒,一袋银鱼干而已,将军与弟兄们品尝指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