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胡看了看召伯虎略显苍白的脸庞:「不是孤忘记了少父临行之前的约定,实在是时势使然,眼看大战在即,若不尽快将边军消亡之事做个了结,任其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其于此,还望少父体谅!」
「大王所指的大战在即,究竟是指向北,还是指向南方?」召伯虎不无揶揄地一笑。
「少父所指为何?」姬胡不动声色。
「臣经函谷关时,发现重黎将军已执掌关务;臣也在洛阳渡码头巧遇荣夷太傅正在将押送的十多船粟米卸载;更不用说番城内兰香茜草崩盘,价格一泻千里,城内人家十之**破产,种种惨象,不忍卒睹。大王剑之所指,臣已自明。」
召伯虎说着说着,心中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苍凉之意。到底从什么时候起,曾经相濡以沫的师徒二人间竟生出如此巨大的心界鸿沟了呢?
从他知道
猗氏商社深深卷入兰香茜草与齐纨买卖之时,他就隐隐觉察到此事不简单。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猗氏商社背后乃是荣夷。而荣夷与鄂国并无私人恩怨,之所以设下这惊天大局,为的是谁?只能是志在灭鄂的周厉王姬胡。
可这么大的事,姬胡从未对自己泄露只言片语,这说明,自己已不是他最信任的那个人了。虽然不想面对,但当真相血淋淋摆在面前之时,饶是召伯虎胸襟似海,也无法不心寒。
此时的姬胡也自觉如坐针毡,召伯虎眼中的震惊与惶惑令他心痛,也内疚。此刻,他不想摆帝王架子,更不想言不由衷,还是坦诚以对的好。
他想了想,正色坐起坦然道:「少父所虑没错,兰香茜草一局,乃是太子傅精心谋划,孤点头首肯的。其意在于一举摧毁鄂国民生根基,为成周八师扫清灭国之障碍。之所以未与少父商议,一是因为此乃秘事,不便让少父得知;二是因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少父若知,定然会反对的。」
「老臣当然反对!」召伯虎朗朗高声:「我大周以煌煌《周礼》仁治天下,帝王当以王道仁政彰行四方,岂能行此阴诡诈术?如此,纵然灭了鄂国,此等行径如何载入史册,以供后人瞻仰传诵?」
「那就不要载入史册,至于后人,只会记得是孤灭了鄂国,至于怎么灭的,万世千秋之后,还有谁会记得?」姬胡愤而站起:「少父所言王道仁政,先武王曾行之,为使殷商不绝祀,封商纣之子于朝歌,结果却引发「三监之乱」,险些灭国;先懿王曾行之,却使得其叔孝王尾大不掉,硬逼得先夷王被禁锢六年。孤决不会再食古不化,迂阔地实行什么王道仁政。无论在朝在野,史书后世,帝王的功业才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功业,君主再仁慈,也只能落个或昏君或暴君的恶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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