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中宫的完全封锁,东宫的情况就好多了。只有太子一人被禁足,其余的人依旧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只是门口的盘查严了些。此外,闲杂人等也不能入见太子。
夜漏更寒,东宫正殿的窗棂间漏出些许灯烛之光。姬胡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幼兽,在不安地踱着步,光滑的大殿石砖快被他的鞋子磨出人影来了。他已满了十岁,初初看起来有个少年的坯子了。细长的眼线斜斜向上,眸子深深的,与母亲番己颇有几分相似。
姬胡的眼圈红红的,透出几分焦躁与不耐,心里的烦躁与忐忑实在压不住。末了,终于在案几上猛地一拍,愤然道:“身为人子,母亲被囚,我却安坐于室,叫我如何呆得住?不管了,我要求见父王。”
说着便要往外冲,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了他:“太子殿下,不可冲动!”
“多友大哥!”姬胡冲着他喊道:“若是你母亲被困,你能坐得住吗?”
隗多友怔了一怔,依旧劝道:“太子殿下,大王余怒未消,且已下令禁你的足。若你这样冲出去,只会激怒大王,更加迁怒于王后。子穆要我看好你,我不能有负所托。何况,你便是不听子穆的话,也该相信王后娘娘,她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要相信她!”
姬胡摸了摸自己的前胸,那里母亲托黄嬴辗转送来的帛书端端正正地置于胸口,他迟疑了。多友继续劝道:“公子和不是探得了消息吗?每日正午中宫都会有炊烟升起,说明王后娘娘一切安好,太子殿下还是耐心些好。”
卫和也走过来拉住姬胡的手:“太子,以后我每天都会到中宫外头看有没有炊烟,一有消息马上回来告诉你。你放心好了!他们看我是小孩子,又是卫国公子,不会拦我的。”
姬胡咬咬嘴唇,显是让步了,可还是双泪滚过脸颊:“可是,我------我太想念母后了!也不知她是否吃得好,睡得香,有没有足够的衣裳,我好担心啊!”
眼见他哭得伤心,无论是多友还是卫和都心里不是滋味,不知如何劝慰才好。王侯之家讲究“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若王后被废,下一个就该轮到太子了。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得很。
周夷王把自己关了十天的“禁闭”,终于想起自己天下之主的责任了,开始上朝了。他也预料到后宫之事必会有人当朝发难,但却没想到召伯虎竟会如此地生硬和不留余地。
多日不朝,事情堆积如山。可召公虎昂然出列,手持一份谏书,开口就是:“大王,王后不知所犯何罪,被幽闭于深宫。太子被禁足,不得探视其母,中心焦虑,夜不能寐。特上谏表,请求大王宽恕其母,不至让她困饿至死。”
话音刚落,周公定“呵呵”冷笑两声:“太子禁足东宫,就该好好自思其过。怎么还如此消息灵通?如此不思悔改,怎堪为国之储君?”
眼看周召二公争的是储君这般大事,大臣们便如锯嘴葫芦,再也不敢吱声了。召公虎不去理他,继续进言道:“太子虽被禁足,但东宫并未被封,如何不知王后之事?大王,”他郑重地叩了个头:“请您体谅太子殿下一番孝母之情,大王封了中宫当夜,宫中粮食,被褥,首饰皆被劫掠一空。之后一连十天,无粒米送入中宫,亦无片麻丝缕以进,王后多日困厄,何以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