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艺儿却还是不满意，模样与桌上那般高雅完全不搭调子，神情像足了被惹恼的小老虎，小小的唇瓣生气地负起，红里透绿，绿来生青。

鹤长老口里的二皮子脸指的是这样双重性格的人吗？好像这词不能这么用，夏礼脑子里摸索着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性情大变的少女。

邱艺儿昂着下巴，侧过头去，冷哼了一声：“男人都是这样！”

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眼前这女子若是撞上了性情凶恶一点儿的男子，肯定得吃大亏。这时候若是能摔门而去便好了，可又没有摔门的理由，自然那“而去”两字也没戏了。

夏礼的眼神黯淡了一点，面目也冷厉了一分，对于不讲理的人，他自认为也不需要太过礼待对方，只会助长对方的气势。

“不知邱小姐找夏礼所为何事？”夏礼不想与她再做纠缠，下了定论，他讨厌这个女子，所以要尽快将事情了结。

见夏礼语气冷了不少，神色也严肃了几分，邱艺儿反而感觉心里舒服了一些，不自觉地暗骂自己难道是受虐倾向，自己转而也正经了些，将方才的争执甩到了脑后，抬起头来看着夏礼的眸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夏公子，听说你从师九官，现在也是有所精进，是否不久时日便要启程前往大凌了？”

邱小姐知晓这样的事，是很正常的，毕竟是同一阵营的，夏礼点了点头，道：“近日便会离开玉禁城。”

邱艺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冥想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来，放着光，拍了拍手，道：“好吧，那我跟你一道。”

夏礼怀疑自己听错了话，旋即问道：“邱小姐说笑了。”

“我没说笑。”

“那么很抱歉，是在下听错了。”

“夏公子没听错。”

“邱小姐说笑了。”

“我没说笑。”

夏礼恼火地扣了扣额角，两指摁在了太阳穴上，这个小动作却让邱艺儿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

“邱小姐难道是这次计划的一员？”夏礼问道。

邱艺儿果断地摇了摇脑袋。

夏礼困惑了，既然非本次计划的一员，那跟着自己做什么？

“我有我的目的，还望夏公子见谅。”

从她的语气里，完全找不到还望见谅的意思来，很直接地将自己蛮不讲理的目的抛了出来，却是不做任何解释，这让性子有些平淡的夏礼亦有些不能忍，眼底跳着几丝火气。

“邱族长知道这事？”

邱艺儿笑得有些无赖，甚至有些无耻，贴近了一些，语气突然柔了下来：“这便请夏公子帮艺儿保守好这个秘密。”

夏礼冷笑了一声，并不吃她这一套，说道：“邱小姐你这不是作茧自缚？若是不想叫邱族长知道，为何又告诉我，你就那么相信我不会告诉邱族长？且不说这个，我也完全不会接受与邱小姐同行。”

邱艺儿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我告诉夏公子，只是作为礼貌，希望夏公子知道我要同行，至于你答不答应，我不在意，因为我会死死跟着你，此外，我明白夏公子不喜我，我也是很讨厌夏公子。”

邱艺儿说得很轻巧，夏礼的神情很不轻巧。夏礼不喜欢那些捏着藏着，背后又捅上一刀的小人，可是邱艺儿这样直接的女子，夏礼感觉更加吃不消，一语炮珠，轰得他忘了该如何接话了。

书香阁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油灯烧得噼啪作响，灯烛的火焰有些颤动，在那些冷漠的墙壁上一闪一闪地投影着每一本书所丰藏积聚的底蕴。

古小月曾经很郑重的对自己说过，女人的心思，如同大海中的一根针，无法捉摸，想到折断，夏礼觉得极为肝火。

夏礼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邱艺儿一眼，冷漠地站起了身，才想起这书香阁里除了他两人外，还有个女子一直坐在桌边，将这里的一切都看了个全，夏礼朝那少女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关门的声音有些重，震得邱艺儿僵硬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艺儿……”身旁的女子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

邱艺儿有些疲惫地摸了摸眉心，闭着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念着方才夏礼冷漠的样子，缓缓开口道：“不会错的……”

那女子看向透射着寒光的门，离去的少年，腰间也有一把漆黑剑鞘的利剑，与那日的蒙面人持的剑，似是相同的，这女子便是那日随姚家商队一行入玉禁城的姚大小姐，也是邱艺儿的闺中好友。

原来，夏公子便是那守护神，姚大小姐的眼神变得有趣起来，便高兴地唤了邱艺儿一声，夜里的书香阁内，传来了两个女子久久不息，清丽且美好的谈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