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龙骧楼中竟还有这等人物!”那老者看得双目发亮,道,“好,好,老弟可有清兴,与老夫手谈一局?”他先是叫卓南雁“贼小子”、“你这厮”,这时觉得他棋艺不凡,竟换作了“老弟”。 卓南雁笑道:“求之不得!”
那老者觑见那药火候已足,转身端下了药罐,倒了一碗浓浓的汤药。 放在桌前。 这才跟卓南雁重开棋局。 分先之后,却是老者执白先行。 这老者着法谨严。 行棋如堂堂之阵,稳稳不失先手,棋艺之高,竟还在清虚道长之上。 卓南心中甚喜,他素来随敌长棋,对手棋艺越高,越能激发他自身棋技,当下行棋落子,便如神龙经空,妙招迭出。 那老者眼见卓南雁运思巧妙,着法看似随手而为,却又高妙得出人意料,心底更是惊讶无比。
数十子后,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好,是你胜了!”卓南雁道:“前辈棋力高超,此时胜负未明,何出此言?”那老者摇头道:“《易》称见机而作,此局这时虽然难见高下,但在学易之人看来,老夫先机已失,勉力而为,也是枉然。 ”说着手拈白须,眼望卓南雁,笑道,“你说你叫南雁!好,好,根骨清奇,气韵高远,不枉了老夫等你十年!”这一声笑得声音大了,不由连连咳嗽。
卓南雁听得他语带玄机,奇道:“前辈是说……”那老者的目光在烛光中幽幽闪动,叹道:“易道精深,老夫邵颖达久思一传人而不得。 数十年之前,老夫在庐山脚下偶遇棋仙施屠龙,一见之下,大为投机,老夫便想将易学倾囊相传,只可惜那次聚别匆匆,施屠龙只学得天文和战阵两道,而便是这些,他也未尽堂奥。 这十年来,老夫一直要寻个传人,想不到今日棋仙的弟子会来此寻我!”卓南雁面色骤变,暗道:“这老者怎地会在片刻之间,便能断出我是棋仙施屠龙的弟子?难道这就是穷天地之变地易学功夫?”
邵颖达见他变色不语,脸色倏地又冷了下来,道:“老夫不管你为何要来到龙骧楼,更不管你跟完颜亨有何干系,我老头子只是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 ”幽暗地灯光下,他的目光深邃得有些神秘,似乎洞悉了宇宙间最精微的至理,“易学贵在精诚,你若不想跟我老头子学易,便不必说了。 ”卓南雁终于将心一横,笑道:“弟子卓南雁,拜见邵先生!家师也曾多次提及前辈,推崇无比,今生能得机缘追随先生,实为三生之幸!”要知他此时卧底龙骧楼,师承来历正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此时他直承来历,无疑对易绝邵颖达坦露了极大的信任。
“你来了,这便是缘,便是机,”邵颖达一张脸仍是干巴巴的,淡淡道,“只不过咱们相聚的时日不多,呵呵,聚散随缘,原也勉强不得。 ”卓南雁忍不住问:“先生曾说,不枉了等我十年,先生怎知我十年后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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