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相国府独女,若非嫁了薛寒云,随夫来到边关,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见得到的?更何况城南这些妇人与孩子……
柳明月示意那小儿头前引路,心中却如巨浪奔涌,千般念头涌上来,一时心潮难定。
在真正的群体-性的苦难面前,个人的苦难远远失去了纠结的意义,显的那么的无足轻重!
她从前一直纠结的,放不下的前生往事,有时候偶尔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中隐隐作痛,然而如今面对着一场战乱遗留下来的群体性伤痛,她忽然间觉得那些过去轻如烟云,被风轻轻一吹便散了……
巷子狭窄,秋果小心护着她并肩而行,前面又有陈氏花氏打头阵,以防惊着了她,后面还有小厮护着,最前面的小儿此刻肩膀垮的更厉害了,小脑袋垂了下来,整个人都要弯成了小虾米,沉默的在前面引路。
本来求得了贵人相助,应该是件非常欣喜的事情,可是他却觉得心底十分不安。仿佛是第一次,他触目所及自己出生的这片地方,又脏又乱又穷,忽然之间便深深的自卑起来。
地上的积雪早被人们踩成了泥又冻成了冰,稍不注意便有滑倒的可能。严寒的天气盖住了所有难闻的味道,几人在巷子里走了盏茶功夫,那小儿终于在一处小小的土房面前停住了脚步。
这土房子竟然还有个小院子,难得的算是此间比较整齐些的居处。
破败陈旧的木门,院子里却意外的很整洁。此时柳明月才发现,这小儿虽然穿的单薄,补丁摞着补丁,但身上衣衫却浆洗的十分干净。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院里便响起一个嘶哑的女声:“死小子……咳咳……怎么才回来?还不滚进来!”
小儿瑟缩一下,与方才在大街上那种果敢绝决的神情全然不同,瞬间便矮了许多,低低朝着房里叫了一声:“阿娘——”脚下却踟蹰了起来。
“还不滚进来……咳……”
小儿往前挪动几步,几乎要哭出声来,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阿娘……我带了客人来……”
自他出生,他们家就从不曾有过客人。招待客人这种事情,他不但不会,想起自家房里的样子,他总觉得将这样美丽的女子请进去,恐怕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房内的妇人沉默了片刻,似有些不相信,暴喝一声:“说,你又闯了什么祸事?”
小儿连连分辩:“阿娘,没有。我没有闯祸!只是……只是请了人来替你看病……”
房内妇人顿时暴怒:“我便是死了,也用不着你管!咳咳……咳……”
小儿眸中不由滚下泪来,他迅速抬袖擦了,却意外的倔强:“阿娘,我求求你……求求你……”至于求什么,却未明说仙壶农庄。
一院子的人都听着这小儿哀切的恳求,房内的妇人却只对着小儿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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