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能揣测一下了。”赵昊轻叹一声道:“大人在司礼监,可知最近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岳父大人?”
“咱家这几天已经让人调查过了。”冯保微微皱眉,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章道:“皇上亲耕了、谒陵了,两位公子也高中了。天下更是风调雨顺、政通人和、连黄河都修好了,正是盛世景象啊!只有一点杂音而已……”
赵昊接过来一看,是三月里,南京兵部主事赵世卿上奏的《匡时五要疏》,曰一要广取士之额、二要宽驿传之禁、三要省大辟、四要缓催科、五要开言路。
减少学额、裁减驿传、严刑峻法、催课税、省议论,这五项都是张居正改革的内容,现在赵世卿却全要推翻,自然是跟张相公的新政作对了。
最过分的是其中一段,他说为什么现在科道言官柔媚取宠,在军国大事上却卷舌无声,完全就是一群辜负圣恩的摆设呢?这是因为当年的傅应祯、艾穆、刘台皆因建言得罪,至今与戍卒伍,所以言官才噤若寒蝉。请陛下放还那些因建言得罪之臣,使天下人知道陛下并非不能纳谏,则士大夫便会重新说话了。
傅、艾、刘几人,都因为弹劾张相公遭到贬戍的,赦免他们意味着什么,那赵世卿不会不知道。如果他说了这种话却好端端不受任何惩罚,那第二天满朝就会以为张相公要倒台了。
“这个赵世卿真是,好好的干嘛呢这是?”赵昊看完眉头紧锁道。
“谁说不是呢,他以为他能掀起浪花来吗?”冯保阴测测道:“咱家已经奏过皇上,命吏部尚书王国光将他改为楚府右长史了,楚王知道该怎么收拾他。”
明代王府官不易升调,一入王府,实际成为禁锢,这已经算是个严厉的惩罚了。而且楚王的封地在湖广,自然知道该怎么讨好自己的老乡张相公。
顿一下,冯保又道:“那赵世卿是何心隐的弟子。”
“嗯。”赵昊点点头,岔开话题道:“不过仅凭这小角色一道含沙射影的奏章,还不足以让岳父萌生去意吧。”
“所以咱家要问你啊。”
“依我愚见,可能答案就在岳父的《归政乞休疏》里。”赵昊便沉吟道:
“陛下大婚好几年,又行了耕耤礼、谒陵礼,足以担当人君的职责了。那么岳父身为辅臣,不在天下太平、政通人和的时候归政,是要被人怀疑他的居心的。”
“高位不可以久窃,大权不可以久居吗?”冯保缓缓道。
“正是。”赵昊重重点头,压低声音道:“奏疏里说的清楚,岳父已经独掌朝纲九年了。如今内阁、六部、都察院,及各省督、抚,没有一个不是岳父推荐上去的人。科道言官也几乎没有敢不听指挥的。另一方面,皇上年已十八,已经超过可以亲政的年龄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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