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对大殿里的范大同吆喝道:“贤弟,炒两个小菜,咱俩喝两盅。”
自从管厨之后,范大同胖了快二十斤,整个人油光满面,颇类唐胖子。
他闻言嘿嘿一笑道:“还用兄长吩咐?”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举起个托盘,上头四碟菜一壶酒。
“啊哈,还是贤弟贴心。”赵二爷便开心的跑向大殿,方文赶紧给他打起伞,可风太大,眨眼就只剩了个伞把。
方文看看手里的棍儿,再看看已经冲到大殿下的赵二爷,无奈的隐去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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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将海洋上恐怖的水汽裹挟上岸,暴雨铺天盖地下了一天,依然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对昆山县来说,真正的考验到了——太湖周遭十几个县的雨水,顺着河道聚集到湖中,然后向下游倾泻而来。
其中七成的水流,是涌入吴淞江的,现在所有的压力都到了昆山这一边!
姚家堰。
潘季驯立在梅雨汛时,他指挥修复的那段堤岸上,定定看着黑沉沉的江面。
郑若曾披着蓑衣,拄着竹杖,吃力的立在他旁边。狂风卷着暴雨,让年迈的老郑根本睁不开眼。
看到潘季驯脚下生根、目不转瞬的样子,郑若曾感到十分佩服。
“中丞真是好身板啊,老朽现在说话都……费劲。”
潘季驯奇怪的瞥他一眼。“你多大,我多大?”
“老朽今年六十有六,中丞……”郑若曾说着才想起来潘季驯比他小了十八岁,还不到五十呢。
正经的两代人。
老郑不禁汗颜,这潘总理长得也太着急了,他总以为大家是同龄人呢。
郑若曾赶紧想要圆一下场子,潘季驯却抬手示意他噤声。
“怎么?”郑若曾小声问道。
“涛声。”潘季驯答道。
郑若曾侧耳倾听,满耳都是风声夹杂着各种噪音,哪能听出什么不一样来。
潘季驯指指西面,郑若曾赶紧拿起望远镜一看,这次看到了。
只见一条白色的水线,看似缓慢实则迅疾的席卷滚来!
隆庆二年的飓风汛正式开始了!
也就是十几息的时间,汹涌的江水狠狠的撞在了江堤上,震耳的轰鸣声中,卷起丈许高的浪花。
两人躲避不及,被溅了一身。
江中的洪水在狂风的裹挟下,继续疯狂的冲击着江堤!
首当其冲的就是上次花大力气修筑的消波堤,也就是那用二十根木梁和几百筐砖石筑成的三棱柱。
仅仅顿饭功夫,轰的一声,几根木梁生生折断。
一筐筐沉重的砖石没了约束,登时被江水冲得不知所踪。余下的木梁也纷纷被连根拔起,让洪水远远冲走。
看到那消波堤如此不堪一击,郑若曾不禁脸色煞白。“恐怖,天地之力非人力可以抗衡,这道土堤肯定保不住了。”
潘季驯点点头,看着洪水轰鸣着冲挤进失去屏障的堤坝拐弯处,震耳欲聋的涛声中,浪**涌而上,竟有两三丈高!
两人脚下的土堤摇摇欲坠,外侧堤面大块大块塌陷下去。
“快走吧,中丞……”郑若曾焦急的催促起来。
潘季驯却对着恐怖的江潮,放声大笑起来。
“孽障休得猖狂,老夫在后头等你,咱们再战一场!”
说完,腿脚灵便的跳上了身后格堤。
郑若曾在儿子的搀扶下,还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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