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丰收此时从一边爬起来,飞快的蹿到季淼面前,为他挡住陈李氏的手,又破口大骂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竟要弄死我家三水不成?”
陈家人却不听,恨不得当场将季淼打死才好,场面一时炸成一锅。
季淼挣扎间目光里忽然揽进楚钰的身影。他顿时怔住,傻愣愣的看着他,“你,你,”
这不就是那个在官道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人儿?季淼心花怒放,连忙正经的咳了两声,装出几分镇定,仿佛头前那个小兽一样扭动挣扎的并不是他一般。
楚钰从头前站在门口,眼见着季淼给人从屋里揪了出来,又蓬头垢面的与人纠缠。这原本应该算作不堪的场面,无论换做谁来都难以入目。然而季淼他十六七岁的脸面,偏偏和个半大的孩子一般,圆乎乎,玉润润,白嫩细致的脸配着黑亮黑亮的眼珠子,无论是脸红瞪人,还是气急撒疯,反而更添一重可爱。
再见他一看自己便立刻装出正经无事的模样,楚钰的心头就更是仿若给一只小手轻轻地揉了揉,从里头酥到了外头。
这感觉实在奇怪,楚钰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一丝不适应。
季淼见美人皱眉,不知他所思所想,以为是楚钰见到自己这样狼狈不堪,心里厌恶。他用力的跺了一脚,暗暗在心里骂道,偏偏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两次在美人面前皆是丢尽了脸面。
“这院子里就他一个人活着,不是他是谁?”陈李氏哭叫,继而满眼愤恨的盯着季淼与常丰收,“不是他,就是你!你们常家人办的事情,一个也逃不脱!”
常丰收一个人扭打不过,生生挨了两下,季淼被四五个人按住,动弹不得,只高声道,“你们若是不信,自将我押到官府说明便是。”
常丰收没有其他法子,眼里只剩一个楚钰是救命稻草,他连忙跑过去求,“大老爷,您帮帮三水吧,他断然不是那等会痛下杀手之人啊!”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街坊,俱是围着看,也有受到惊吓的,“这阿亮竟,竟就死了?”
“真是啊,好好一个人,一晚上的功夫这就……”
“要我看就是这小畜生干的!又是抢人媳妇儿,又是杀人亲戚,这常三水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周围看客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涌上来一人咬住常三水的一块肉,将人碎尸万段。
楚钰上前,一言不发的越过众人,径直走到柴房门口,仔细的看了门上的那几个手捅出来的洞,木洞上的木刺方向朝着屋里,显然不可能是从屋里捅出来的。昨天晚上常三水的确没有从屋里出来,这院子里也的确来了外人。
“你,你是谁!”陈家人见楚钰站在廊下,壮着胆子发问,“你莫不是和这畜生一伙的,要偏袒于他?”
楚钰脱了黑衣,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楚钰的衣着不凡,位阶上来看,定当是能够压死他们的。众人又都看见方才常丰收对楚钰的殷勤与热切,纷纷都以为他们两个有所勾结,或者常丰收已然贿赂了人。
楚钰只淡淡看了说话人一眼,里头的阴寒不言而喻,那人立刻缩了缩脖子,躲在一边成了个鹌鹑。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常三水与人通奸在先,杀人在后,他身上背着的就是死罪,”楚钰开口道,声音清冷,他环视众人,道,“但这绝不是你们能够草菅人命的借口,将人送去官府,听候审问。”
楚钰本就一身肃杀,开口更是不怒自威,下头原本哄闹的声响一下子归于平静,对于这个决定没有其他话可以说。
这,这声音!季淼给苏的肝儿颤,眼睛迷迷瞪瞪的全落在楚钰身上。
楚钰从前也不是没给人盯着瞧过,只不过男的女的均恪守礼节,纵使是想看也不敢多明目张胆。更别说楚钰的身份位阶摆在那里,敢盯着他看的,也要问问自己有没有多余的眼珠子花使。
季淼不同,他眸光里的殷切似是恨不得将他的衣服扒了,看得楚钰浑身不自在的同时,隐约有了一丝窘迫。他慢步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了门口。
能将威远侯盯得面生窘然的,季淼算是第一人,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脸得贴到地上也不能信这事情。
季淼给人推推搡搡的往外弄,等经过楚钰时,红着脸轻声道,“我真没偷人,也没杀人,”他顿了顿,仿佛怕楚钰不信似的略微抬高了点声音,说话时不羞不臊,“我喜欢男的。”
陈家几个子弟闻言,吓得连按住季淼的手都松了去。
“你说什么?”楚钰眼睛微睁,还不信有人能这么直接。
季淼圆圆一双杏眼眯了眯,趁着陈家人松手这一下,飞快的一扬手,仿若无意的碰了碰楚钰的指尖,然后凑的更近了些,怕楚钰没有听清,“我喜欢男的,”
楚钰的指尖因着常年握剑,上头攒了些薄薄的茧子,这会儿给季淼软绵绵的指尖一触,如同泡在了麻沸散里,半个身子都跟着僵住了。
“果真是个不要脸面的,”周围猛然因为季淼的这句话又炸开锅来,一时一拥而上,恨不得用指指点点的手将季淼戳死,就算戳不死,用唾沫也要将人淹死才舒心。
“这样寡廉鲜耻之人,不是他偷人,还是谁偷人?”
“这种人,打死都是算他运气,该扔去山里让野狗野狼啃食才是!”
常丰收吓得脸色惨白,忙一把将季淼拉到身后,连连给楚钰作揖,“大老爷,大老爷,你莫要怪罪!三水生□□开玩笑,不当真的,不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