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忘之觉得奇怪,汪已桉不经意地看了过来,何忘之赶紧把视线调转开来,装作看着海天一线。
画家却冲着她走了过来,他大概是德城人,说英语的时候的口音很可爱。
海风和海浪的声音都不小,对方说话又有口音,何忘之的听出他在夸汪已桉是个慷慨又浪漫的情人。
何忘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青年画家一脸地粉红色不是作假。
青年画家不理解何忘之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平淡,他觉得那个帅气到漂亮的男人高价买下自己的画具,又让自己叫女人过去为她作画,是情侣间非常浪漫的事情,但是这个看起来很是稚嫩的女孩的脸上没有一点的欢喜,只有疑惑和淡淡的防备。
越靠近海边,沙子越软,何忘之走得费力气,深一脚浅一脚的。
汪已桉已经点燃了一只烟,坐在画板前,留给何忘之一个背影。
何忘之走到他的附近,汪已桉咬着烟,“站到前面来。”
何忘之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汪已桉坐着,身材挺拔,“你随便找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
汪已桉说着,白皙手长的手指已经开始调颜料了。
也许是因为用的颜料不是自己常用的,或者是他觉得这颜料的治疗不好,汪已桉微微蹙眉。
一点点蓝色的颜料站在他拇指的指尖上,何忘之的第一反应是,她想擦掉那碍事的颜料。
汪已桉动作很快,很快就调试出了一部分自己想要的颜色。
再看何忘之,还是不知所谓地站在那里。
汪已桉拿起笔,看着何忘之。
这是今天第一次两人视线相对。
何忘之有种想要落跑的冲动。
这么被他看着到一张画结束的时间,何忘之忍受不了。
“别画我了,长得丑。”何忘之说。
汪已桉吸了一口烟,然后掐灭了烟头。
何忘之注意到他有把烟头收起来,没有像很多不讲究的男生直接丢在地上。
汪已桉对何忘之的反对并不在意,他已经开始画了起来。
何忘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汪已桉画的东西她也看不见,现在摆姿势又很刻意,况且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姿势才是正常自然且美的。
但是就这么干巴巴的站着,又有点傻。
何忘之没给人做过模特,就连拍照都很少,很是僵硬。
头发乱了她也不敢整理,也不敢问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
汪已桉时不时地抬头看两眼何忘之。
被他的眼神一看,何忘之就默默地停止了身板,等他低头作画的时候她又怂怂地垮下肩膀来。
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快乐。
汪已桉画了很久,何忘之脑袋里已经想了很多的事情,后来的渐渐忘记了自己做模特的这个事情。
终于,汪已桉停下笔来,把手里的刷子丢在工具盒里。
何忘之站的已经浑身发冷,脚也冰凉。
她很想知道汪已桉到底把她化成什么样子,但是又不知道汪已桉愿不愿意让她看。
汪已桉坐着,漫不经心地看着何忘之。
何忘之觉得那眼神像是邀请又像是X光机。
不管是什么,她总不能一直这么站着。
何忘之走了过去。
一片蔚蓝的海,海岸线以上的天空是淡淡的灰色。
年轻的女孩子面对着海,身影纤弱。
何忘之看到这画的第一感觉就是——她真的不懂艺术,第二反应就是,她觉得这画给人一种忧郁又悲伤的感觉。
何忘之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境,还是汪已桉的心境。
汪已桉站起身来。
何忘之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轻声道:“我以为是写实的那种呢,担心了半天头发。”
汪已桉竟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何忘之一哆嗦。
“你知道自己很傻吗?”汪已桉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掺杂任何的讥笑和攻击。
何忘之尴尬地笑了,说是或者不是都不太合适。
汪已桉的本意也不是要一个答案。
此时距离他们下车也有两个小时了,两人被海风吹了这么久,也想上岸了。
何忘之收拾了画具,汪已桉站在旁边看海。
过了一会儿,何忘之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