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豹干脆运起体术神力,一只只强拉过去。
他的伴兽豹子也用嘴叼起一只驮龟的缰绳,向中军方向使力拉拽着。
所有相关人等都学着前拉后推,好歹把驮兽们赶上了路。
“那个人!干什么的?怎不帮忙!?”
驮兽体型巨大,背上还驮着各种石质布阵器具以及练气修士必须的水和食物,虢豹弄了两三只就累得够呛,却见有位长得干瘦猥琐的筑基修士站在只驮龟身旁干杵着,不免心头火起,“你是要我行军法……”骂到一半,才看清那人早穿了琵琶骨,被锁在驮龟的腿边。
只得住口不管,悻悻然再去拉下一只。
此情此景,令郭泽后悔不迭。
他,就是这个被锁拿的倒霉鬼。
“怎么就管不住贪心呢!?”他在心里大骂自己。
白山散修出身的他也曾风光过。当年连水盟生变,境内大乱,成了****散修们的乐园,他便是在那个时候闯出了名堂,得了个‘地剑’的外号。倒不是他厮杀斗法如何犀利,而是多年走黑的经验帮他领悟了一个本事,可以御使飞剑收敛声息,贴地而行,暗杀犀利不提,争抢战利上更是一绝。
当然,大部分同伙在背后并不叫他这个外号,而是唤作‘地沟剑’,因为他为利于勾取死尸身上的储物袋,特意选用了一柄钩状飞剑,而且为人贪婪势利,又喜暗中下手,所以取‘钩’字谐音‘沟’,以表贬低之意。
命运无常,姜家从酆水一回来,姜明恪就将这些做黑的散修来了个连锅端,又辗转送予楚秦门,被沙诺带来了外海。
来外海其实也是做的老勾当,这半年他倒是过得还可以,虽然有些同伴因为私藏战利被行了军法,但前面那魔鲨贪尸和熊十四激斗时,他看到那精美的储物袋还是挪不开眼去,利令智昏,竟发了旧日贪病,做着别人都是睁眼瞎的美梦出手偷取。
结果就是被沙诺当场穿了琵琶骨,送到这儿来锁了,等候发落。
“要死要死要死。”他满脑子全是这两个字,“不死在魔物手里,回头也要被那北烈山老熊整死。我这辈子没干什么好事,果然报应不爽……”
正胡思乱想,却看见自家面前的防御罩外站着只魔物,头极大,像充了气的皮球般占了全身大半,无口无鼻无耳,只有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弯弯的,好像在对着自己笑。动作极慢,但诡异地给人以优雅之感,一双短手轻轻在罩子上轻轻抚摸着,完全不惧浩然正气。
不多时,一缕缕看似无害的黑色雾气从它手中透阵而过。
见包括多罗森在内竟无人感应,郭泽心知不好,连忙想高声喊人。
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才想起来被下了禁制,只得奋力抖动穿在自家琵琶骨上的锁链。
他被锁的地方本就位于角落,正好驮兽转运噪杂,而且大家都认为待罪之人有什么反常举动很正常,都不搭理。
“完了,完了啊!”
他把锁链抖得哗啦啦响,见那穿阵而入的黑雾聚成一线,飘飘荡荡,往四柱之一的那只驮龟去了。
“来人!来人啊!”无声的呐喊着,终于等到虢豹再次过来,他那伴兽豹子将跟自己绑在一起的驮龟的缰绳咬住,奋力拉扯。
“喂喂!看这儿!看这儿!”郭泽发了狠,忍着钻心剧痛,尽一切可能地大幅度扭动身体。
那豹子果然看了过来,也是灵兽性情好奇,换了修士只怕根本不会理睬。
“看那儿!那儿!”
郭泽又挤眉弄眼,冲大头怪物的方向直努嘴。
豹子看到,身子先受惊弓起,反应过来后便猛扑过去,隔着防御罩子冲那大头怪物连声怒吼。
人与伴兽心血相连,虢豹很快被召唤了过来。
可惜一切都晚了,黑雾钻入那头驮着四柱之一的驮龟鼻孔,驮龟双目立时变成幽绿之色,突然发出狂奔起来。
四柱阵之一不攻自破。
大头怪物隐没不见。
巨大的魔海顺着塌陷的这个角疯狂涌入,后队转眼间压力大增。
阵中持幡修士同时吐血,许多练气修士当场栽倒,从此长眠。
“虢豹,将剩下的驮兽全推出去!不要管了!”顾叹亲自飞了过来,“多罗师兄!你带人去将那只驮龟制住!一定要保证它背上阵石完好!”他又冲邻近军阵命道:“各派五十人来后队支援!”
“按往日演练之法,圆阵,转!”他高声喝道。
这圆阵有一应敌法门,可绕圆心转动,这样敌人攻击一点,各队却可分摊压力。
虢豹终于明白顾叹之前命令自己将驮兽辎重移至中军的用意,有这些行动迟缓的物事在,则圆阵不可能运转灵便。
“是!”
他沉声应下,马上动手,带人将剩下这些可怜的驮龟们反往阵外推去。
推到跟郭泽绑在一起的这只,他随手将锁链斩断,又给他解开禁制,丢过去杆阵幡,“你戴罪立功罢!”
郭泽抖去琵琶骨上的链子,不及道谢,拿着阵幡就站住一位死去修士的位置,填补空缺。
输入灵力之前,他看到一只只可怜的驮龟哀嚎着被生生推出阵外,骨肉转瞬消融,只剩皑皑白骨架子,数息之后,化作碎末融入魔海龙卷,仿佛从未在世上存在过。
“我这辈子就到这儿了吧?”他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