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看不懂那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张烁好像赢得很侥幸,因为那大叔方才还是自信满满,一下变得如此颓然,让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她那带着同情的眼神恰好落在那位大叔的眼中,那人忽的慨然一笑,一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许久未曾输过,竟一时忘形让小姑娘看笑话了,哈哈哈”
这棋未至收官,但那位大叔却是自觉认输,显是看明了张烁棋力在他之上,耗下去他也抢不回优势了。他一抹棋盘道:“小兄弟不会是棋院的学生吧?”
中国棋院在杭州设有分院,而年轻人中除了院生,鲜有张烁这般棋力的,是故他有此一问。张烁却道:“我不是本地人,也没入过棋院,只是自学。”
大叔有些讶然,但他说话时看上去实诚得很,让他不由信了几分,心道:若是真的,这小子可称奇才。其实这话有假,张烁前世虽然也独自打谱,但在网上曾对局无数,那又怎能与他解释得清呢。
兄弟你是哪里人?”“沪海。”
那位大叔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是在这里等人,我等的那位棋艺比我高明许多,小兄弟如果有兴趣,等会与之对上一局如何?”
张烁看了看丁丁,虽然她神情泰然,显然如果答应下来她也会随他一起等,但不知大叔的朋友几时能来,他想了想便摇头道:“还是算了,下了这盘妙棋,我这瘾也过足了,难得与朋友一起出来,也不能让她一直等着。”
大叔哈哈一笑,似乎妙棋的说法让其很是舒服,也就不再强留他。
年轻男女起身离去,继续他们的杭州一日游,待他们出了棋社后不久,远处驶来一辆奥迪车,在棋社门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女子,此女一身玄色长裙,气度雍容华贵让人不敢直视,她信步走进棋社,也不与柜台上的人招呼,径直向里间的对局室走去。
她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前,推门而入,就见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胡渣男在那独自摆棋打谱,正是方才与张烁下棋那位大叔。男子见了来人便笑道:“君君,你来晚一步,方才我下了一局好棋呀!”
被他唤作君君的女子皱了皱眉,颇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二哥,若下次再这副打扮,往后我就再不陪你下棋了。”
男子呵呵一笑,随手把椅子上的衬衫套在身上:“自家兄妹也这多规矩”
玄裙女子往他对面一坐,看了看棋局,说道:“你这棋社终于也引来像样的人了,能下成这样,棋力不弱。”
原来这清风棋社其实就是这位大叔所开,他名为沈清风,在沈家清字辈中排十五,自己家中行二,而他对面这位,便是他的亲妹妹,家中老夫人的掌上明珠,四妹沈傲君。
沈清风继续摆那棋局,将方才的对局一子不差地复盘,下到最后两手,他道:“我落子于此本以为胜局已定,未料他下在这里,我竟是败局已定,棋差一招啊”
那女子神情淡定,并不为那妙手所动,却听他又道:“这小子只有十七岁,既不是院生也不是什么名师高徒,居然说是自学成才,也不知是不是吹的”
沈傲君的面色这才微微一动,说道:“你若感兴趣,查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清风摆摆手道:“何必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经那一局又有所领悟,你且来领教一番!”
他落子如飞,而沈傲君倒跟方才的张烁相似,沉着应对,比之张烁的气度更显沉稳。棋到中盘,中年人便不再继续落子,摇了摇头:“自你十岁以后我便没有赢过你了,以往总觉得差之毫厘,今日与那少年对过一局之后,才恍然明白你我差距已如鸿沟天涧太婆让你掌家,果然有她的道理在我实在是,不如你”
“二哥”沈傲君听出他语中落寞之意,不由心中一紧。其实沈清风年轻时也是才华横溢之辈,但锋芒太露,行事如他下棋般一意杀伐果决咄咄逼人,是为信佛向善的老夫人所不喜,待沈傲君十八岁成年后,老夫人便将他手里的职权一撸到底,全盘交给幼女来操持。
沈清风自有一班势力,但他无意抗拒,小妹是他看着长大,视若亲女,怎会对其痛下杀手?何况,妹妹也是个苦命的他看着沈傲君那一身黑裙,眼中的怜意一丝丝地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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