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庸递了一壶酒过去,首位上的顾拜武瞥了眼接过酒的顾言,口鼻哼了哼,“十六七岁了还不知收心,再跑出去,为父就把他腿打折。”
相隔一个座位的二女儿顾绣捂着嘴偷笑,一旁的顾言也跟着笑了一下,父亲这样的凶恶,在他眼里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往心里去。
对于自己的追求和想法,也从未断过,前提是真有神仙鬼怪才行。
吃过午饭,父亲与城中这些好友在侧厅喝茶说话,顾言没有回侧厢读书,而是跟着二姐帮忙做些事,点缀下家里,到的下午,附近的邻舍也有许多人过来帮闲,做些打杂的事,喜滋滋的从方管事手中领上十文。
“你没有……快走快走。”
“你一个傻子来凑什么热闹,再过来把你腿打折!”
顾言正帮着二姐将一个红灯笼挂上屋檐,院门那边就听方管事呵斥着谁,顾言挂好灯笼,剩下的让小铃铛帮忙,自己则过去看看。
方管事一手叉着腰,腰身挺的笔直,不像跟在主家身后那般佝偻,正指着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人,那人顾言认识,是一个痴傻的呆子,住在邻街什么地方,家里只剩一个老娘,周围有个红白事,大多都会过来帮忙,主家通常也会施舍一些饭菜给他。
“方管事,他是怎么回事?”
顾言跨过门槛出来,老管事急忙道:“三公子,这人就是痴傻人,给了他一些饭菜了还不走,想要帮忙做些事,可他这身寒酸,若让来家里的贵客嫌弃,岂不是让老爷颜面无光?”
“听说早些年人是好的,跟着好友出门做买卖,没想到就剩他一个人回来,回来后人变成了这番模样,街坊们说他是把魂儿丢在了外面……人也怪可怜的,就不要赶他了,愿意做什么就让他做吧,吃饭的时候,多给他备上一份,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娘,我父亲那边要是怪罪,就说我说的。”
“是。”方管事其实也不想撵对方,既然自家公子这么说了,自然答应下来,便过去拉着那冲顾言嘿嘿傻笑的‘守村人’去了别处帮衬做些重活。
那人跟着管事离开,不时回过头继续冲顾言露出傻笑,隐约间,好似眼里藏了什么,一闪而过,让人难以直视。
顾言看了会儿,什么也没发现,抬头看去天色,初夏的阳光明媚,只是西边的天际乌沉,积起了一大片阴云笼罩,仿佛将天割成了两半,一半晴一半阴。
不久天色渐渐暗沉,迎娶的队伍吹吹打打的从青楼那边过来,在顾家侧院门口停下,只是续弦,也非青白人家女子,自然没有太大的排场和讲究,媒婆将新娘子从花轿里背下来,跨过火盆从侧门进了宅院,背去了后厢。
昏黄发黑的云团挂在了西面,大红灯笼高高挂,顾家在酒郎县算得上大门大户,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被管事的老仆一一迎了进去。
宽敞的前院摆上了十几桌,缨缨簇簇的侍女花枝招展,托着菜肴给庭院的贵客上菜,外间的街道上,挤满了三十多桌,供附近乡邻过来吃喝,满满当当都是人影。
顾言不喜这般热闹,吃了几口,便跟喝的满面红光的父亲说了声,回去侧厢继续看书,小铃铛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只鸡腿蹦蹦跳跳。
快至连接侧厢的长廊时,顾言停下脚步,微微侧脸,刚刚离开的前院那边忽然传来喧哗,隐约听到“县尊怎么来了?”
“哎哟,亲家公也来了!”
“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严肃……”
“拜武大喜,恕本县暂且不能恭贺。”
细细碎碎的话语听不真切,不过知道二姐的公公也来了,做为家里的三公子自然是要过去见礼一番,随即又拉着一脸迷糊的小婢女返回前院。
庭院吃喝的诸宾客俱站在席位间,风水墙四周,还有举着火把的衙门差役,县尊姓李,约莫五十左右,一身西川华锦的官袍,一脸严肃的正跟父亲说话,旁边还有二姐的公公文鹿,他在邻县青峡,怎的赶了百余里路来这边?
顾言过去站到兄长旁边,就听对面县尊话语传来,一顿一句:“朝廷下旨,九州各郡所有庙观皆毁去,诸县皆出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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