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迹象都表明了,陆舟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打算解决这个问题了。
……
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系教学楼内。
坐在办公室里的安格斯·迪顿教授满脸怒容地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重重地将手中的报纸摔在了桌上。
“简直是难以置信!”
站在办公桌的对面,威腾教授笑着喝了口茶,温尔文雅地说道。
“怎么了?我的朋友。”
如果说五年前他只是半秃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头上已经只剩下胡子了。
没办法,岁月不饶人。
1951年出生的他,到现在已是年过七十了,已经到了该数着天数过日子的年龄了。
尤其是前两年,他的老朋友阿提亚教授在挑战黎曼猜想失败之后,没多久便平静地合上了双眼,对他的触动非常大。到现在,他基本上在普林斯顿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已经很少像几年前那样活跃了。
“我不明白,陆舟他为什么会干这样的事情!以他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这些!”气愤地抱怨着,安格斯教授从旁边取来了电脑,打开了邮箱,颤颤巍巍地手指在键盘上敲着,编辑着邮件。
看着老朋友激动的样子,威腾笑了笑说道。
“别激动,我的朋友,我们已经不年轻了,留意你的血压。”
“可是——,总之……我得阻止他!”
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发下,威腾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也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敲打键盘的手指微微停顿,安格斯皱眉看向了威腾。
“你是说……是华国政府逼迫他这么做的?”
“那倒不是,唯独这点不太可能!”爱德华·威滕笑了笑,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没有人能强迫他去做任何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同样的,一旦他下定了决心,也没有谁能够阻止他。”
安格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镜,颤颤巍巍地靠在了椅子上。
“那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错了,我不是很了解他,哪怕是在普林斯顿的时候,我对他的了解,也仅仅只是停留在他是一名极具天赋的学者这一点上,”停顿了片刻,威腾继续说道,“相比之下,费弗曼教授对他更加了解,并且对他推崇有加。而我……在一定程度上认同费弗曼教授的观点,也同样认为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
安格斯教授带着几分讽刺的语气,愤怒说道:“即便他正在用自己的学识做一些错误的事情?”
“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好呢?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政治正确,但我认为人体冷冻技术也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威藤教授笑了笑,“就算再糟糕的发明也不会比电话更糟糕不是吗?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兴用情书表示浪漫了。”
安格斯摇着头说道:“你不懂。”
威腾笑着说道:“我确实是不是很懂经济学,也许是理学思维限制了我也说不定?但我觉得我们都是相互的,就像在你眼中只会用数学去研究物理的我像个老顽固一样,在我的眼中去研究那些粗制滥造且不具美感的数学模型的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可不是粗制滥造的数学模型,而是经过周密验算的唯像模型!它在一定程度上客观揭示了人类社会活动的客观规律,”安格斯的眉毛挑了挑,讥讽了一句说道,“你要是瞧不起那些东西的话,何不用自己的数学模型去试着拿个诺贝尔奖回来?”
伸手揉了揉眉心,威腾开玩笑道:“哦……你给我出了个难题,那可能得等到人体冷冻技术允许我前往未来才有机会了,如果我能活到那天的话。”
“永生意味着永恒的死亡,我的朋友,平静地接受生命的终点并不是什么坏事儿,”深深地看了威腾一眼,安格斯教授继续说道,“我知道阿提亚爵士的死对你的触动很大,但我们都会有这一天,这没什么值得担忧的。”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威腾挪开了视线,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有话想对他说的话,为什么不去见见他,和他当面聊聊呢?每一次和他聊天,我都能从中受益匪浅……如果不是医生建议我尽量少坐飞机,我还打算陪你一起去来着。”
“呵呵,我正有此意!”
合上了电脑,安格斯教授颤颤巍巍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
看着离开办公室的老朋友,威腾笑着喊了一句。
“记得替我向陆教授问好,就说他的老朋友很想他,有空一起打牌!”
办公室外没有回应。
看来安格斯教授已经走远了。
威腾笑着摇了摇头,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站起身来。
“时间这东西用一秒就少一秒,以前的我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喃喃自语着,他的视线飘向了窗外,看着枝上停着的那只清理着自己羽毛的斑鸠,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