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这样的速度讲下去,恐怕都用不到六十分钟那么长,四五十分钟的时间就够这位大神用的了……
徐晨阳表情复杂地说道:“不可思议……这速度,他是完全不需要思考吗?”
如果是照着论文写也就罢了,但偏偏他手中只握着一支笔。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甚至光是写也就罢了,在一些关键性的步骤上,他还会配上一段简短的讲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一步,而这一步又是为哪一步埋下的伏笔。
这种感觉就好像……
整个证明过程已经被他刻在脑子里了一样,而且还是完全了然于心的那种。
张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也许,所有的步骤都已经被他记在心里了。”
杨永安表情动容地看向他。
“那……那也太夸张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秦岳,忽然插嘴说道。
“对于教授来说这并不夸张。”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无论是杨永安、张玮还是徐晨阳,亦或者不动声色坐在那里的王院士,都纷纷向秦岳那边投去了意外的视线。
注意到了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秦岳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以我对教授的了解,这些东西他根本不会刻意去记。”
王诗成院士皱了下眉头说:“那难道还真是现场推一遍?”
“恐怕是的,”秦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于他而言,将一个解决过的问题再解决一次,本身便是一件可以当做是消遣的事情。”
可以的……
将解决过的问题再解决一遍当做消遣……
难怪这家伙强到了这种程度。
且不管在秦岳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王诗成院士几个脸上的表情如何震撼,坐在会场另一边的两位上届imu大会菲尔兹奖得主,同样是被站在台上的陆舟的那一系列操作给惊艳到了。
“难以置信……”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阿克萨伊教授抬起食指,碰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嘴里轻声念叨着说道,“将微分流形引入到复平面上……他的方法彻底颠覆了我对微分几何学以及亚纯函数的理解。”
坐在他的旁边,抱着双臂的舒尔茨笑了笑说:“看来他发挥的很稳定。”
阿克萨伊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有点……让人意外。”
舒尔茨:“意外什么?”
目光直直地盯着白板,阿克萨伊沉思了一会儿,开口继续说道:“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这种感觉,就好像一道光从天上射来,但当我们抬头却寻不见光源。”
同样望着那张已经被填埋的白板,舒尔茨忽然笑了笑,用带着几分感慨的语气说道。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不理解,只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在迷宫前徘徊了多久。而在做出一个宏大的成果之前,他似乎并不乐于将阶段性的成果写在论文上分享给我们看见。”
“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的困惑,我的朋友。因为那些算式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它们并不至于晦涩难懂到无法理解,但它们却仍然给我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格罗滕迪克先生的著作,几乎每一个深入研究到这个领域的学者,都层钻研过那些被奉为代数几何学圣经的经典。然而当我们试图顺着他的思路,对他是缘何产生这样的思考而追根溯源时,这种狂妄的想法多半会落空。就仿佛……”
说到这里,舒尔茨停顿了片刻。
就仿佛是在寻找一个贴切的比喻一样,他思考了很久。
而此刻,台上那张被填满的白板,已经被工作人员拖到了一边,换了张崭新的白板上来。
站在白板前的陆舟只是停顿了几秒,便抬起了手中的笔,继续在上面奋笔疾书了起来。
这时候,舒尔茨终于想到了。
也几乎下意识地,那句未说完的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就仿佛来自虚空。”
“就好像那些算式,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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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阿提亚爵士本人在海德堡报告会的提问环节公开抱怨过这件事情,事实上像他这样的学者频频遭遇拒稿确实是很罕见的,尤其是Arxiv这种连民间数学家都能获得宽容对待的地方。
一次关于重大数学命题的失败的证明宣称,对于一名学者的学术声誉的打击是极其严重的,而连续数次的失败,最终的结果便是失去所有人的信任,而即便是菲尔茨奖和阿贝尔奖的光环,在学术声誉受损的影响下也会黯然失色。由此可见,学术界是一个无比现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