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山姊妹瀑布层层叠叠,至最后一条瀑布倾泻而下时,跌水万钧,轰响声传出半里之外,却有一名青年男子坐在下面,袒露上身,用后背扛起激流,全身肌肤被冲击得由红入紫。水雾迷朦中,这人头顶映射出一道彩虹,大水潭附近青苔密布,秀木扶疏,风景旖旎。一位中年道士神出鬼没,没有惊扰徽山任何暗哨桩子,便来到瀑布附近,遥望那个年轻人,见他身形摇摇欲坠,继续死抗就要伤及肺腑,寂寂无名的山野道人一挥袖袍,将年轻人从瀑布中扯出,正是在以毒攻毒疗伤的刀客袁庭山被耽误了练功,本来眼神阴鸷,一柄以绳索捆绑在手腕上的朴刀就如青龙出水跳出水面,一刀在手,随时可以出招毙敌,袁庭山的谨慎,可见一斑。只不过当袁庭山看清来者面貌后,便是以他在徽山出了名的薄情寡义,也立即跪在潭边大石上,朗声道:“钜鹿人氏袁庭山见过仙长,云锦山仙长赏赐数颗仙果大恩,袁某铭记于心。”
在龙虎山十年一钓的中年道人摆摆手道:“贫道只是来徽山大雪坪为轩辕敬城送行,见你行功走岔,疗养内伤过犹不及,才冒昧出手,莫要怪贫道多此一举。”
袁庭山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道:“袁某不敢!”
道人见这年轻后生言语恭敬至极,右手却一直死死按住刀柄,不以为意,只是一笑置之,略带感慨道:“钜鹿是八方辐辏之地,若说昆仑是龙头,东海城是龙尾,那钜鹿便是龙角,此地人士,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便是大圣大贤之辈,少有庸人。”
袁庭山半跪在巨石上,直视道人,缓缓说道:“袁庭山见识短浅,不知这些门门道道,只是在钜鹿呆不下去,就出来讨口饭吃。袁某听闻龙虎山天师必通晓谶纬相术,仙长莫非是天师府里的老前辈?”
中年道人摇摇头,并未故弄玄虚,而是坦诚相见道:“贫道虽姓赵,却并非出自那天师府。只是借龙虎山这块福地结茅修道,不问世事,就当是为子孙谋几分阳福积几分阴德。故而道心不纯,已经有些年数碌碌无为。”
袁庭山虽粗鄙,斗大字不认识几个,却也心眼伶俐,很好掩饰掉听到道人不是天师府贵人的失望,神态谦恭大声道:“仙长分明已是陆地神仙一般的天人,哪里是我辈俗子可以妄加揣测。”
相貌平平的道人从袖中掏出一本泛黄书籍,遥遥丢给袁庭山,言谈嗓音轻微,不像袁庭山那样鼓足中气说话,可他声音却在瀑布轰鸣中清晰可闻,丝毫不差,“轩辕敬城自求天劫,但其实最后一道粗壮如峰的天雷后,仍是余下了一魂一魄,故而贫道才有方才送行一说。细算来,贫道与你在云锦山相逢,你的杀气惊走潭中那尾即将化龙的蛟鲵,是一缘,相逢数人,唯有你肯吃下竹篮名诛心的野果,又是一缘,贫道修的道,是最无趣的隐孤二字,与那佛门流于辟妄的野狐禅几乎无异,有缘就需解缘,今日便从轩辕敬城那里为你要来一部书,是轩辕大磐百年砥砺的习武心得,并不拘泥于刀法,你可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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