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倒是很受用,笑道:“呵呵,江学士谦虚了。那篇文章绝对不是腐儒之辞,说是真知灼见也不为过,圣上对你颇为赏识。”
江耘知道自己的事情肯定瞒不过眼前这位,干脆坦白地说道:“说来也是小子有缘,我于圣上无意之中以书画相交,颇为投缘。难得圣上眷顾,将江耘点为二甲。”
曾布闻言大悦,笑道:“哈哈,没想到江学士如此坦诚,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虽然是因皇上的赏识,后来居上,老夫却以为你江学士是有真才识学之人,且不说殿试文章一鸣惊人,便是那间慧贤雅叙,更是哄动京城,凡人只当是风雅之地,老夫却认为它不仅仅是一个园子这么简单,士林清流之议,不可轻忽。”说到后来,曾布的双目已经是神采飞扬,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气势。
江耘听得暗自心惊,嘴上却不敢打断他的话。
“只可惜,”曾布看了一眼江耘,接着说道:“只可惜老夫现在只能称呼你为江学士。且翰林书院一字之差,有云泥之别。”
江耘不知曾布深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小子生平比较敬佩王相公,据说王相也是从翰林学士做起的,虽然此翰林非彼翰林,但都是学士嘛。”
“好!年轻人宠辱不惊,难得难得,”曾布赞叹道,旋即话风一转,说道:“说起来翰林书院也算是一个人历练和积累资本的好地方,可以韬光养晦,但如果一辈子呆在那里的话……”
江耘心中暗笑:“呵呵,终于说到正题了。”
“的确,如果一直呆在那里的话,以我江耘的心性,怕是要疯掉。”江耘认真地回答。
曾布奇怪道:“难道江学士不清楚朝中形势?”
江耘心中盘算着,说道:“江耘对自身所处的环境和朝堂之中的风向很清楚,只可惜力不能及,欲则不达,故只能在慧贤雅叙之中聊以自娱。”
曾布松了一口气,笑道:“江学士果然是洞若观火,是老夫多虑了。朝中一些人素来与老夫不和,虽然都是熙宁旧臣,均承先王之志,但政治纷争,残酷异常,唉……”话未说完,已然长叹,相必老辣如曾布者,都已有厌倦之意。
“曾大人久经风雨,始终立于朝堂,独撑大局。所谓变法改制,终其根本为强国力,富民生,相比之下,这政见纷争倒非出自人之本性吧。”
“政治面前,从来都不会有仁慈。现如今的政局,已非先王当年,新旧之分已成水火。老夫虽然支持新法,但却不支持政治打击和报复。前有章相种种所为,让人于心不忍,同是为国效力者,岂可因此而倍受迫害……”曾布忧心忡忡地说道。
“曾大人是担心有人会利用新法在政治上党同伐异吗?”凭着对历史的敏感,江耘问道。据他所知,上台以后的蔡京正是利用新法开始大肆的打击报复,清除那些和他意见相左的大臣。历史上有名的“奸党碑”便是出自蔡京之手,将政敌的名字刻字立碑,谓之奸党,不可谓不毒辣,开了历史上政治迫害的先河。
“正是,这正是老夫所担心的,从最近的官员调任来看,老夫隐隐地感到一丝担忧。怕有些人迷惑皇上,在朝堂之上一言而决。真要是这样,绝非我朝之福。”
“曾大人所言极是,不知道江耘能做些什么?”江耘小心地问道。
“江学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创办了慧贤雅叙,所以老夫要和江学士通通气。如今朝中的格局变化太快,我们这些老臣们不得不有所应对,以防万一啊。”曾布呵呵笑道。
江耘此时终于明白曾布之意,原来是迫于压力,开始寻找最广泛的统一战线。虽然松散,隐隐然却是一个反蔡联盟。对于这样一个组织,江耘当然是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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