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宽轻轻地坐在兰守农身旁的床沿上,伸出手抚摸着兰守农的脊背,淡淡地说:“人生几十年,眨眼即过。
生无可恋,死无可避,何必在意有无传人呢?
也许,我本就不该到这人世来。
可既然你让我来到了这人世,却让我背负如此的重负。
我不皈依佛门,难道你要我娶妻生子,再让我的子女从我的身上将你造成的重负接过去么?
我本不愿担此重负,岂会忍心让我的子女再担起此重负呢?
因此,算了吧,看淡一些便好了。”
兰守农默默地听着严宽的话,感受着严宽在自己脊背上的抚摸的感觉。
兰守农并无婚生子女,子女的关爱之情从未感受到。
此时感受着严宽的抚摸,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强烈地撞击着兰守农的神经末梢。
兰守农激动地扭头望着严宽,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就依你。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严宽淡然一笑,轻声说:“你既生了我身,当然是我的爸爸。
为何不能叫你爸爸呢?
好了,爸爸,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的爸爸。
不因你风光而改变,也不因你落魄而改变。
你是我爸爸,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
嗯,爸爸,到现在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兰守农还沉浸在严宽叫自己爸爸的激动中,猛然听严宽如此询问,心房不由强烈一颤,王峰的面孔旋即浮上眼帘。
无限感伤地叹了口气,兰守农幽幽地望着严宽说:“其实,你还有一个弟弟,叫王峰,他却因对我绝顶失望而自杀了。”
兰守农将王峰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感伤地对严宽说:“这都是我造孽的报应啊!我不仅害得你自毁前程,还害得王峰绝望自尽。”
严宽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样来清江寻到了父亲,却因对父亲太过绝望而自杀,不由感慨地说:“如果我不是早已心生出家的念头,又如何才能承受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呢?
也许,我若没有出家的念头在先,也会跟弟弟一样选择自杀的。
爸爸,你应该为我选择出家而庆幸啊!
否则,你既听不到我喊你爸爸,更无法接受我也自杀的事实。
好了,我没事,爸爸请放心。
爸爸要去见弟弟最后一面吗?”
兰守农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丁警官已经答应,他会带我去见王峰最后一面。”
严宽微微地点点头,轻声说:“往事已成云烟,请爸爸多配合警方的工作,好吗?”
兰守农点着头,幽幽地说:“嗯,我现在还有什么理由不与警方合作呢?”
严宽释然一笑,说:“那爸爸就早点去看看弟弟的遗体吧,代我亲一下弟弟!”
兰守农抓着严宽的双手摩挲着说:“爸爸这一去,你我父子间极可能再无会面的机会了。爸爸真不想离开你啊!”
严宽仍然淡淡地笑着,说:“心中有便是有,爸爸何故还如此想不通、放不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