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虽开得快,但也很稳,在这密闭而安静的空间里,时颜有种几近窒息的错觉,而一旁的池城,乜斜着眼睛,嘴角挂着清俊的弧度,沉默许久后补充道:“当然,是用试管婴儿的方式。”
时颜确信自己从他眼里读出了嘲弄,她不禁冷哼一声:“池先生,需要我提醒你么?我们都是基因携带者,只有四分之一几率能生出一个完全正常的宝宝。”
如果再生一个仍旧是重型地贫儿,她就不得不做引产手术去扼杀掉那个孩子——在商界她或许是骁勇善战的女将,也试过不惜倾家荡产、只为放手一搏,可她作为一个母亲,不能拿亲生骨肉的命去赌。
池城不说话,却突然抬手伸向时颜,似要摸她的脸,时颜急忙将头一偏,警惕地看着他,却见他的手改变方向,略微低了低,抚摸上孩子的脸。
小魔怪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眨巴着眼睛看着池城。
被儿子这样盯着,池城终于微笑开来,时颜看得出,这是他与她再见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孩子与池城无声的互动令时颜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嫉妒,她正要拍开池城的手,他却先一步撤回手,恢复一脸疏离:“就算几率小到只有万分之一,也比遥遥无期地等着捐献者出现来得强。”
末了,一瞬不瞬、直盯着时颜的脸:“有什么比我们儿子的命更重要?”
有什么比我们儿子的命更重要?——
他的话自此在时颜脑中徘徊数日,怎也不见消散。真是魔音穿耳,时颜这几日只要偶一走神,他的声音就会窜出来,搅乱她的思绪。
“时颜?”裴陆臣的声音忽的窜进她耳中,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彼时她虽正在办公,实际上却是拿着签字笔发呆,裴陆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她一抬眸,就见他抱着双臂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时颜捏了捏紧绷的眉心,“不是说下周二才回来么?”
他没正面回答,边走近边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时颜被盯得有些犯怵,作势低头收拾文件,随口丢出一句:“你提前回来怎么没告诉我,我好去接机。”
裴陆臣在办公桌前站定,倾身向她,长臂一抻,转瞬就捏住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瞧她的脸,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又回到时颜身体里,令她条件反射地偏了偏头:“干嘛这么盯着我?”
裴陆臣眼睛一眯,嘴角一勾:“想你了呗。”
甜言蜜语终于逗得她笑了,见这女人眉心的纠结消失无踪,裴陆臣学她咬唇别扭一笑,“对了,你怎么换了个保姆?小丽呢?”
“手脚不干净,被我辞了。”说这话时,时颜正瞥见相框镜面上倒映的她,自己都禁不住要鄙夷自己:这个女人,还真是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时颜调转视线,找些别的东西来看。偏头就见窗外一片无星无月的天,原来不知不觉,早已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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