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后,泰宁帝突然站住了脚步,抬眸望向黑压压的天空,缓缓侧目望向皇甫策,笑道:“这身衮服穿在你身上,倒也挺般配。”
今日的皇甫策身着黛色朱红边镶嵌金线的衮服,阔袖对襟,朱色的镶玉束带,将人的身形拉得更是修长。平素里皇甫策都以浅色衣袍为主,今日穿上了这般深重的颜色,不但不显突兀,反而更显芝兰玉树,俊美无俦,微侧目间有种高不可攀的清冷凌厉之势。
皇甫策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衮服如何,无甚重要,只要有手段穿得上,般配不般配,又有什么重要的?皇叔说是不是?”
泰宁帝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是吗?依你的意思,没有手段的人,就不配穿这衮服了吗?”
皇甫策抿唇一笑:“侄儿在说什么,皇叔心里清楚。”
泰宁帝微挑了挑眉,唇抿成了一条线,许久许久,冷笑连连:“朕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拿多少东西换来的?夺了就夺了,抢了就抢了,朕从不后悔!可是还是不甘心!到了最后竟还是让你轻而易举的拿走了!”
皇甫策拉了拉阔袖笑道:“谁拿了谁的,皇叔不知道吗?”
泰宁帝笑了一声:“你以为朕拿了你的吗?殊不知怎么不说是你们欠朕的?”
皇甫策嗤之以鼻:“如今皇叔穿着这身龙袍,自然怎么说怎么是,侄儿也不会反驳你,但真相是什么,皇叔能掩埋得了吗?满朝文武还没有死绝,悠悠之口皇叔也堵不住。”
泰宁帝抿唇一笑:“朕活着,不是谁都不敢上前说一句吗?朕死后,哪有空管着悠悠之口?即便你将朕挫骨扬灰了,那也是你的本事,就好像朕对你父皇般,成王败寇,如何能怨?”
皇甫策道:“即是不怨,皇叔得到了一切,可为何还是怨气不平呢?”
泰宁帝微微侧了侧眼眸,似笑非笑道:“你如今身为太子,朕也没见你开心多少啊。”
皇甫策抿了抿唇:“皇叔少给侄儿找一些麻烦,侄儿自然会开心许多。”
泰宁帝笑道:“朕许是对不起许多人,可从来不曾亏待你,你说皇位是朕抢得,可若是没有朕,你还能好好的站在此处吗?三王的大军谁替你挡下的,你以为朕抄了三王的满门只是为了自己吗?若三王入京,不管结果如何,第一个要死的人,必然是你!你不感谢朕的救命之恩,便也罢了,如今倒是怨到朕的身上了,你有什么理由怨朕呢?”
皇甫策抿了抿唇:“那么说来,皇叔抢了侄儿的皇位,将我们母子圈禁在临华宫中,半夜纵火,意图赶尽杀绝,侄儿非但不能有怨,还要感谢皇叔了吗?”
“将你们圈禁在临华宫!意欲何为,你当真半分不知吗?朕当时若是想杀你们母子!何至于要放火!那临华宫也是朕的,若是想要你们母子的性命,何必赔上那座宫殿!”泰宁帝怒声道,“朕可不信,自小聪慧过人的太子殿下,一直以为是朕要杀你们母子。”
皇甫策抬眸看向泰宁帝:“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即便火不是你放的,莫不是始作俑者也与你无关吗?你以为将侄儿放在阑珊居里不见天日,便真当侄儿会感激你一辈子吗?”
“呵!朕把你放在阑珊居……”泰宁帝侧开了眼眸,又轻笑了一声:“呵,是朕又怎样,你有什么损失?这三年来,若非你人在阑珊居里不见天日,那么重的伤,在宫中你能安稳的活下来吗?”
皇甫策双手缩在阔袖中紧紧的握成了拳:“侄儿好好的活下来了,倒是让皇叔失望了。”
“不失望,不失望,放在任何人手里你都不见得能活,明熙是个实诚的孩子,朕知道你必然会得救的,怎么会失望呢?”泰宁帝看了皇甫策好一会,得意的笑道,“太子此时又为何忿忿不平呢?说来也怪,如今你回朝那么久了,当真是过着手握权柄风光无限的好日子,可朕怎么就觉得你的怨气越来越大呢?”
“朕按照你的意思给你了这大雍朝最好的婚事,朕让你包揽了所有的朝政,即便此时,太子也是想让朕知道什么朝政,朕才知道。朕也同意了太子提拔的那些人,从不干涉东宫议政,甚至太子病了,朕都会在百忙之中去看上一看。可太子为何总是忿忿不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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