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寝殿, 风声雨声都被关在了门外,屋里一阵和暖。沈纤荨倚在贵妃榻里,揉了揉眉尖。
昨夜里几乎一夜不成眠,也不知牧白是什么时候看出她的心事, 令书瑶思源一道布了这个局。她总是默不作声,为她将风雨挡在壁垒之外。
想着想着便有些昏昏然,不觉睡去, 梦里浮沉,依稀看到许多往事,一页一页,如风行走过泛黄的书卷, 却是遥遥远远, 置身事外的俯瞰平生,梦境的末梢,不知为何还看到了孙绮, 年少俏丽又藏着锋利心机的脸。
她很庆幸一开始遇见牧白的是自己, 只因她也曾如孙绮一般怅然想念。所不同的是,彼时她与她隔着的是一道宫墙,此时孙绮与牧白隔着的是六年时光。
她与牧白相处的时光。
醒来时暮霭已纷纷, 身上一张薄薄的软裘云锦滑落到腰上,她有些迷糊的眨了眨眼。
思金听到动静, 进来请了安, 又向外头传热水, 不一会小丫头们端着铜壶、水盘, 并各色事物进来,念玉也过来了,与思金一道伺候了王妃梳洗。
纤荨看着铜镜里的丫头为自己梳发,在坐在椅子里坐了半晌,慢慢问道:“殿下呢?”
思金回道:“殿下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用了膳。此时当在来鸿殿,陪着他们玩耍呢。”
纤荨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思金与念玉对了个眼色,又道:“殿下知道主子在歇息,嘱咐了不让打扰。现下小厨房里还热着汤羹和各色菜肴,主子看可要用一些?”
房里已掌了灯,两旁灯树各燃着十余支灯烛,寝殿里亮亮堂堂。不一会小丫头捧着食篮鱼贯而入,在外间嵌玉上一盘一盘摆上当日晚膳。
正菜八样,左不过是鹌子羹,鸳鸯肚,煨熊掌,沙鱼烩之类,四季素菜里有清炒的芜菜和寒瓜。尔后又来了两个青衣总角,将一屉食盒打开,摆了两色雕花蜜煎,两色咸蒸腊圃。
纤荨看了一会,并没什么胃口。思金跟着她将有一年了,见状便拿只秘瓷小碗,盛了大半碗汤,躬着身道:“这是今日采买回来的新鲜竹笋,想着往日里主子爱吃,书瑶姐姐便让人将竹笋和着鹿肉炖了汤,主子尝尝。”
纤荨听说,才接过来小碗,用汤匙搅了一搅,轻抿一口。
菜色只约略用了两筷,又齐齐收了下去。
天色已暗沉了,纤荨披了件秋水色的薄披风,走到门前立了片刻,不经意的问:“我仿佛记得软裘云锦是收在柜子中的,谁人寻了出来?”
思金望了念玉一眼,念玉上前道:“是思源姐姐拿来的。”
纤荨便不再说话,将肩上披风紧了紧,转出门去了。
来鸿殿在王府内宅左侧,离着主殿有些距离,牧白说周远政一日日大了,给他和婳晚都辟了独立的院子,从院子走到来鸿殿都不过百步距离。只来鸿殿里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木马、拨浪鼓、小虎头。若以寻常论,乳母们带着两个小孩儿,还是在殿中玩耍的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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