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出也不是,”刘海清道,“我在忠义社里才疏学浅,威望不足,我们社长怕我难当此任,打算让我先去别的地方好好学学,积累些经验,免得坏了耿兄和李兄的事。”
李玉坤有些恍然,他听明白了,刘海清这是被人摘了桃子了。他有些幸灾乐祸,他对刘海清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耿兄,李兄,请了!”郭永杰大大咧咧一拱手,“以后我和二位共事,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这人在津门街面上,去哪儿都能说得上话的!”
“呵呵……”李玉坤不知道苏乙什么意思,这时候也不好表态,只是笑着拱拱手,然后再次把目光投向苏乙。
而苏乙却在看着刘海清。
刘海清苦笑着对苏乙一摊手,只是不语。
苏乙这才开口:“李大哥,咱们这两家脚行的股份合同,是怎么签的?”
李玉坤一怔,道:“耿兄弟你是大股东,占六成股,我和刘兄各占二成。”
“你确定合同上签的是刘海清的大名,不是忠义社三个字吗?”苏乙淡淡问道。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吃惊看着苏乙。
“确、确定。”李玉坤结结巴巴道。
“股份协议上有没有规定,这持股人的股份,能不能转让他人?”苏乙接着问。
“不能!”李玉坤道。
“行啦!少来这套,你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处长没好气摆摆手,“不管是不是你捣的鬼,耿良辰这一脚,都踹在了我的麻筋儿上。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钱,我都不能,也没必要跟他撕破脸。闹个鱼死网破,不然这两个脚行只能便宜了外人。”
“再说人家也没不给我面子,人家只是要抬举你!”处长眯着眼睛,“要是这事儿是你搞的鬼,海清,那我很欣慰,你吃了这么多亏,也算是长大了!”
“处长,真不是我!”刘海清辩解道。
“要不是你干的,那就是你运气好,摊上了个能抗得住事儿的仗义人。”处长道,“不管怎么着,这白河、丁字沽的场子,归你了,以后你能不能吞下,也看你的本事。答应你的中尉,我照样给你办,不过这两个场子的份子,就不走账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海清心领神会:“明白,该交的份子,到月底我亲自送到您府上去。”
处长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改天一起吃饭,你定好场子叫我,咱哥俩以后多走动。”
“谢谢处长!”刘海清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因为他掌管了处长一大笔私人财富的源头,他被处长真正当成了自己人来培养了。
从此,他的功劳再也没人敢冒领了!
他被人欺压哭诉无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但等刘海清从房间里出来后,表情却很快恢复到古井无波。
他叫了一辆黄包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苏乙那里赶去。
等到了地方,进了屋,他先是对李玉坤道:“李兄,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耿兄谈谈,能不能……”
李玉坤很识趣:“你们聊,我这事儿差不多了,我就先撤了。”
李玉坤走后,刘海清顺手反锁上了门,一转身,噗通一声给苏乙就跪下了。
苏乙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刘海清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急忙一闪身,然后上前扶起刘海清。
“刘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你让我跪着!”刘海清眼眶通红,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耿兄弟,我刘海清活这么大,父母早逝,亲友陌生,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我这前半辈子,只活了个我自己!但从今天开始,耿兄弟,你就是我刘海清真正的兄弟!从此以后,我不光活我,我也活你!”
“我刘海清今天对天发誓,要是这辈子我做出半点对不起耿兄弟的事儿,我刘海清猪狗不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够了够了……”苏乙有些动容,急忙笑着阻止,把刘海清搀扶起来,“刘大哥,我只是尽绵薄之力,当不得你如此厚重……”
“厚重吗?一点也不厚重!”刘海清情绪有些激动,“耿兄弟,你不明白,我刘海清一路走来,所见者皆是蝇营狗苟,所历者尽是尔虞我诈!但今天,让我在耿兄弟身上见到了一颗真心!一颗对我满怀善意,满怀真挚,信我、看重我的真心!”
“你根本不知道,这颗真心对我来说有多珍贵!耿兄弟,我今天适逢大起大落,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请你相信,我刚才讲的话,比我前半辈子讲过的真话加起来都要多,我句句发自内心!耿兄弟,你要是不嫌我啰嗦,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好,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次日,刘海清向忠义社上层回报,白河、丁字沽两大脚行的份子钱,从此后给忠义社的总把头交。
而丁字沽脚行之前的总把头胡德胜那边,苏乙等三人按份子凑了一千块大洋,给他送了去,算是有个善始善终。
胡德胜收了钱也没说什么,因为之前他坐视王士海打李玉坤而无动于衷,本就是他不地道在先。
现如今人家该有的礼数不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算是好聚好散。
脚行老总巴延庆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此事,或者说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此事,因为对他来说,下面再怎么闹,该他的也少不了,反正肉都烂在锅里。